《南城札记》4——花街

花街在哪?

恐怕最地道的老南城人也答不上来,因为这名字是我起的。可要问花街在哪,怕连起名字的人也给不出个明确的答案。

怀着种种不安与忐忑走出火车,手里依然紧握着往北的车票不敢放松。拥挤的人流一直把我带到了出站口,远远地,隔着不断涌出来的人群,我还是一眼看到了大飞哥。大飞哥是我多年的老友,几年未能谋面,这次我来,他专程来接站。我拖着行李箱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抬头却寻不见大飞哥的身影。环顾四周,才看到他依然在出站口举着手机找我。我站在原地偷笑着看他,大飞哥踮着脚尖,举着手机站在闸机边四处张望,丰腴的体态倒像一只正在找竹子的熊猫。我不忍心再看着他滑稽的样子,赶紧过去叫住了他。

“呦,怎么从后面出来了,刚刚明明看到你了!”没有不必要的寒暄,取而代之的是急忙憨笑着得意地给我展示他用手机做的欢迎页,不大的手机屏幕上打着我的名字。

我不由得搂住大飞哥的肩膀,狠狠地拍了几下。空气的味道越来越不熟悉,在落地第一时间的张皇中就看到多年的老朋友,心里多少给了一些慰藉。

从车站到住处乘出租车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只是道路两旁的建筑和设施略显陈旧,不禁有一点失望。在住处安顿下来,大飞哥便带我出来吃饭,原本想路边解决一下,却不料硬是被大飞哥拖去了京城名吃——全聚德,下车第一顿饭就享受这种待遇是我始料未及的。从住处向东,转过一个路口,有一条约二十米长的小路,这是我看到的第一条花街。地面和两旁的花坛四周几乎无死角全方位的覆盖着各种各样的“刻章办证”、“驾照扣分”之类的广告和卡片。平日里看到这样的东西不免惹人生厌,可这儿却成了一条满地广告的小路,花花绿绿的广告好像把这条原本破旧的小街装点得有些艺术气息。随着接下来几天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周边的花街还真不在少数,甚至还在街角路边发现了各式各样的花墙、花柱子。

生活在都市里,我们常厌烦于各种“乱”的行为,私搭乱建、胡摆乱放、乱扔垃圾、乱贴广告。对这些乱象的厌恶,常常让我们直接将厌恶转嫁到了从事这些工作的人,自动把这些厌烦的行为跟这些制造厌烦的人联系在一起。一条原本不起眼的小路,被装点成了艺术的杰作,倒是也应该跟创造这些艺术的人联系在一起。这些“艺术家”们不断创造着这城市里的一条条花街,不是因为他们愿意去到处乱贴乱画,这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份半夜三更畏首畏尾,顶着内心的不安去换取明早一碗热食的营生而已。行走在南城的大街小巷里,类似这样的花街比比皆是。过街天桥下被五颜六色的广告贴满了几层的花柱子,公交车站旁遮风避雨写满花花绿绿电话的广告牌,格外吸引着过路人的眼光,有多少个夜晚不知去哪儿歇息的人在这里找到了北漂的第一份工作。

生活过的这么多城市里,恐怕这里是最富“色彩”的地方了,但正是这些色彩,却拉近着每一个人与这里的距离。老南城没有其他都市带给我的束缚和不安,不会为了不知道坐地铁如何买票而小心翼翼,不会为了不知道吃牛排几分熟而战战兢兢。行走在花街上,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自如,在这花花绿绿之中,行走着太多和我一样的人,或高尚、或卑微,他们小心翼翼地怀揣着对这座都市的敬畏,被对这片“色彩”的好奇冲淡,也许他们现在一无所有,但他们正享受着残存在这花花绿绿里中二十米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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