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盖碗茶

在老家，有贵客临门，要沏盖碗茶。

盖碗茶的用料讲究。除了茶叶——一般是上好的茉莉花茶，还有桂圆、核桃仁、苹果干、杏脯、葡萄干、红枣、枸杞、冰糖和炒过的芝麻等，因为用料一般不少于8种，所以也叫作“八宝茶”。盖碗茶的碗都带底托，即碗盖、碗和底托三部分，有青花也有粉彩，图案、花纹精细，先前都宝贝似的收藏起来。

——有种说法，把盖碗茶具称为“三才”，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寓有人与环境和谐统一的意思。

那时候走亲戚、会朋友一般是冬季，主要集中在过年。一家人打理得齐齐整整，女人或许新烫了头，男人刮了面，娃娃穿着新衣服，拎着点心出门。点心讲究的用盒子包装，普通的用专用的草纸包装，外面是类似年画一样的喜庆图案，用纸绳捆扎得齐齐整整。曾经和大人一起采购过点心，很崇拜那些售货员练就的能让你看得眼花缭乱的包装、捆扎点心的手法；运气好或大人开心，在包装前会恩赐个一块半块，那个滋味可以让心情有一整天的愉悦。

路上总会碰到熟人，于是远远地就笑着互相寒暄：

“做客磕？”

“嗯，做客磕！你好着昵么？”

“好着昵，空了来么？!”

“行着昵，你也来么!”

......

客人到了，一般现在院子门口招呼一声。主人听到，急忙撂下手中的活，掀开棉门帘子出来，趋步开门，一边迎着客人进来，一边把看家的狗撵开。

进屋，落座，寒暄，让娃娃叫了大人，娃娃就没啥事，相约着去耍。

这时候主人就用托盘托出事先准备好的盖碗，当客人的面打开盖子——料事先已经置于碗中，拎起刚烧开的水壶，让一条滚烫的小白龙冒着热气往碗里扑窜，满了，盖上盖子。然后上馓子、油香、花花子、干果瓜子等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子。

喝茶也有讲究，先用碗盖撇刮几下，发出瓷器的清脆，然后把盖子盖上；右手无名指和小指托起底托，中指扶着碗边沿，拇指和食指轻掐碗盖，把茶碗倾斜，让浓香温润的茶水流到嘴里，嘴里“啧啧”地赞叹几声，心满意足溢在脸上。随即，大人们就开始回顾一年的光景、扯谈以前的旧事。娃娃们耍累了就回来依偎在大人的近旁听他们扯谟，或者饿了，抓一两把吃食，或者馋了，偷偷掀开大人的盖碗捞核桃、果干或果脯塞到嘴里。大人见了一般也是笑着不说，但也有的一个巴掌轻拍过去，嘴里“诹”一声。

茶毕，客人基本上都在家里用饭，必定是一年里最丰盛的。餐毕，又是盖碗茶和一桌子吃食伺候。

客人走，送出门，还要拉着手寒暄个几百米才返后。然后收拾桌椅，细细地洗净、擦干盖碗收好，等下一批客人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