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系列

一    酒瘾

一老农,极嗜酒,酒时刻不离口。耕田时,酒壶挂在犁把手上,耕一回,停一下,抿一口。

一次,离家匆忙,忘带下酒菜--蚕豆。酒瘾来了,极难受,抿酒一口,总觉得差点什么。顺手抓住一只土狗子(蝼蛄),腿一扯,丢到口里,津津有味地嚼,土狗子的两条腿,还在他嘴巴外蹬!泥和水,顺着胡须往下滴。

喝过,又耕了一段距离,酒瘾犯了,拿起酒壶,喝一大口,嘴里无味。东张西望,找下酒物,一只大蚂蚱歇在田埂上。他一个鱼跃,扑过去。蚂蚱跳入草丛。左翻右拨,没找到,“原来跳到田里去了。乖乖,听话”,他露出狂野的目光,猛地扑过去,按住了。浑身泥呀,水呀,也顾不得了。

“叫你跑,叫你跑!”等不及细嚼慢咽,一下子,把蚂蚱吞入肚子。抿了一大口。

回头一看,牛拖着梨,正在田边的塘里,悠闲自地反刍草根,涎液往嘴下流!

二    酒鬼

夜晚静静的,黑黑的,酒鬼(酒麻木)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晃动那杯泼了的酒的影子。

“好家伙,一整杯茅台!平生第一次喝茅台!”透明,醇香,诱人,绵长。像初次约会的小青年,渴望又害怕,苦涩又甜蜜。

好几次,想在嘴里细细品味,却舍不得喝多。好东西要慢慢尝。鬼使神差,他碰翻了那杯酒,恨不得剁掉拇指和食指。真是越小心越出鬼。在“牛屁精”面前出丑,虽强装正经,还是感觉丢人现眼。

要不是“牛屁精”,连茅台的瓶子都见不到!那一天,“牛屁精”神神叨叨地说:“麻木,白喝这么多年,不是我吹牛,有样酒你肯定没见过?”

“没见过?笑话!五粮液,汾酒,郎酒……别骗人了,你有什么好东西?”

“茅台!喝过吗?”“牛皮精”洋洋得意地笑。

像老鼠见到猫,他一下子瘪了。

“我有一瓶!想不想尝尝?”“牛皮精”气焰熏天地,把他拉到家里,拿出一个古里古怪的瓶子,倒了一杯,一整杯!并拍拍瓶子,“只剩一点了,还要招待其他人!”

后来,他反复想,“真糊涂,用手指沾了一点,就撞翻了!”“牛屁精”也扫兴,马上擦掉,多好的酒啊,浪费了!马上小杯换成大杯,用啤酒代替茅台!

从“牛屁精”家回来,他把手指舔了又舔,舔得发白了!这不,在这漆黑的夜晚,又习惯性地舔了一下手指!

三     醉猴

据说,猴子的脑髓营养丰富,是补脑极品,能提高智商,是“益智”食品,山珍之一。在活体上挖出的脑髓,营养价值最高。

挖髓人把打开盖子的酒坛,放在猴子经过的地方。猴子闻到酒香就喝,一喝就烂醉如泥。人抓住它,当场用钉锤敲开头盖骨,用勺子挖脑髓。为了永续利用,挖完后,马上给它消炎,包扎伤口,然后放回去。

有一只猴子被挖过一次,伤口已经愈合。一天来到花坛旁,闻到了飘来的酒香。它说:“我不闻,我不闻!”

过了一会儿却说:“闻一下有什么关系呢?”于是闻了闻,“嗯,真香。”

“我不看,我不看”,它又说。

“看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它走上去看了看。

“我不尝,我不尝。”它直摇头。

“唉,尝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尝了一口,“嗯,真甜!”

“我不喝,我不喝”,猴子提醒自己。

一会儿,它忍不住了,“只要不醉,喝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喝了一口,“嗯,真好喝!”又喝了一口,“我没醉,我没醉!”

“再喝一口,我就不喝了!”真的只一口?不,许多口,它又醉倒了,烂醉如泥。

挖髓人跑过来,绑紧它,又挖到了不少脑髓。接着消炎,包扎伤口,然后把它放了。

想不到吧?这只健忘的猴子,伤口愈合之后,又喝醉被抓,又是挖髓、消炎、包扎。引发伤口发炎,感染病毒,几天后不幸死了!

四      下酒菜?

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吴校长伸出手,习惯性地往床脚摸,一下摸到那瓶酒。

他倒了一大口,牛饮鲸吞般喝,从口腔到胃部,火辣辣,暖融融,舒服极了。

他又摸了摸床边的凳子,凳子上的碟子,“见鬼了吧?”碟子空空的。“昨晚明明烧了两条游鲦,怎么没了?”

他从腾云驾雾中清醒过来,“老鼠拖走了?房里一向没老鼠啊!”

“真倒霉,连这点嗜好也要放弃吗?”

嘴里的馋虫又动了,他忍不住又抿了一小口。

“难怪她埋怨我,除了酒和这个破学校,么事都不关心!”

两条黄灿灿,香喷喷,又脆又甜的鲦鱼,仿佛在眼前,他伸手一抓,“咦,鱼呢?”

他躺下去,翻来覆去,睡不着。酒,诱惑着他。他披衣坐起,准备熬过这无边黑暗和漫漫长夜。

“家有半升粮,不当孩子王。穷啊,煤油买不起,照校的人供不起,什么都需要亲历亲为。”

十年校长,工资几十元。这个伸手,那个开口,钱从哪来?大儿要结婚,大女要出嫁,小儿小女读书,哪个都耽误不得!

大儿子,他最恨他,也最可怜他。呆头呆脑,二十六七,好不容易说门亲,但媳妇硬是不松口,要这要那,“不答应,不进门!”那哪是个家,简直活地狱,一群催命的阎王。开口新房、家具,闭口彩礼、筵席。

女儿缠着不放。“爸爸,给钱我买几件好衣服,穿得土里土气的,门都不敢出,好点的朋友都谈不到。总不能让我伺候你一辈子吧?”

老婆呢,成天哭哭啼啼,怨这怨那。

“唉,人啦,倒霉起来,盐坛子也生蛆!”

他自怨自艾,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不甘心,“两条鱼到底在哪里呢?”他再次披上衣服,伸手到床脚摸。摸到一个硬梆梆,湿漉漉的东西,“是那条鱼吧?”

他又拿起酒瓶,美美地抿了一口,有滋有味地舔那条“鱼”。感觉异样,特硬,有点铁锈味。“老婆子真是的,菜烧得越来越差了,鱼炕得像铁片!唉,不说她,喝酒是正经!”他舔一下“鱼”,抿一口酒,舔一下“鱼”,抿一口酒。慢慢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人声鼎沸,他才醒过来。一看,半瓶酒在地上,碟子在凳子上,一个长长的白白的船钉--而不是“干鱼”也在凳子上,上面的铁锈被舔得干干净净!

奇怪的是,喝酒以来,从来没有昨夜那么畅快,睡得那么舒服!

五    喝炸了肺

大傻这辈子最爱的,不是美女,不是美食,而是美酒。他的口头禅:“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以他的经济状况,美酒想都不敢想。只能喝本县酒厂的劣质酒,几元一瓶,酒精勾兑。据说酒要清澈,须掺点剧毒农药滴滴畏。该厂大车小车天天往外拖酒,却很少见到酒糟。

一日三次,每次三杯。下酒菜很少,近乎没有,但是他乐此不疲。如果遇到请客送礼,就放开肚皮喝。劝起酒来,佛祖恐怕也要开戒,和杨林沟的人一样--先把自己灌醉,再把客人灌醉。人们知道他嗜酒如命,每喝必醉,也把人灌醉,私下特别讨厌他。饭局、酒局,能避开则避开;酒席有他,能躲开就躲开。为此,老婆和他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这几年吵腻了、烦了,索性放手,“想死早点死,莫害我!”

前年去医院一查,酒精肝,晚期。老婆和孩子决定断他的酒路。不给一分钱,要什么东西,家人买。并告诉每一个亲戚朋友,不借钱给他。借给他的,一律不还。

但是,这些办法难不到他。每次开口,只借百元。这点钱,亲戚朋友、邻居同事不好拒绝,也不好意思声张或叫他还。他一旦钱到手,故态复萌,不喝得趴在地上不歇口。有时甚至肝昏迷。

家人没法,知道他时日不多。任其自然,“与其让他馋死,或难受而死,不如让他做个饱死鬼,免得留下遗憾。”

一个月前,因事到国际大酒店,见某小学同学聚会。他在那个学校只读过几天,就转走了,聚会本与他无关。但看见别人推杯换盏,酒酣耳热,撩拨起酒瘾。他厚着脸皮强行闯入,并且作了自我介绍。

“没印象!”

“想不起来!”

“同学们”很迷茫,在记忆中搜寻半天,还是一团模糊。

“张老师教我们一年级语文,当时刚毕业,很洋气!”

“哦,张老师?也教过我的语文,一年级。既然是同学,请坐吧!”

其实,他是蒙的,谁知竟蒙对了。他想,一般学校有十几个班,张老师肯定有,当时的小学主要学语文、数学。

既然入席,酒虫早被撩拨起来了。他立马成了席霸,拿起酒瓶,毫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不起,我迟到了,自罚三杯。”

“同学们”看看他表演,谁也插不进嘴。

以往有人阻止,今天,“瞎子打老婆--抓到一回了!”他敞开喝,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喝得正嗨,突然,头往前栽,满口的酒、血、菜爆炸了。

大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那个自认的“同学”掏出他的手机,找到“老婆”,报告了他的情况。另一个人拨打120。好好的同学聚会,被搅黄了。

诊断结果是肺部炸裂,加上酒精肝,引发并发症,医生回天乏术。英年早逝,年仅34岁。

六       酒激发灵感?

没有什么诗情画意

在微醺或醉倒的时候

笔也握不住,纸也摊不平

墨汁溅得四处都是

砚盘被手打落在地上

碎成无数块

人世间最大的谎言

就是“酒精能激发灵感”

“斗酒诗百篇”

只是酒鬼的借口

“醉拳天下无敌”

只是醉翁的托词

墨客的夸张,诗人的吹牛

午夜过后,酒吧酗酒

让城市增加无数不安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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