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手记#大龄未婚女青年观摩一场新式农村婚礼

什么时候农村最热闹?

每年春节过年或者遇到婚丧嫁娶等重要日子之际。而当这两者相结合的时候,村里人简直像是遇到了可以放肆的好时机,一解一年的压力,集中发泄了一场。

而今年农历春节期间,已经是村里人眼中“大龄未婚女青年”的我,更是一次性见识了两场“新式”农村婚礼。

第一场是十来年未见的小学同学的婚礼。因为家里的生意往来,我们两家偶有走动。第二场是邻居大我几岁的小伙伴娶媳妇,这个小伙儿据说正在念博士,即将毕业。他们都是在城市里上学或工作,在婚礼当日由父母在老家的农村操办婚礼。

我的家乡是江苏省南通市的一个下属县级市,下文就简称R市吧。因为位于富饶的江浙地区,村子早就家家户户建了小洋楼,大部分人家拥有小汽车。近两年,办婚礼更是形成了请婚庆公司的习惯,搭建舞台、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新娘拥有西式婚纱与中式礼服两套服装,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来到自己的爱人面前,宣读爱情誓言。凡此种种,与在城市中酒店举办的婚礼别无二致。

只不过在农村举办的婚礼更朴实、更接地气,新式婚礼的外表下,无时无刻不展现这自己的乡村特色。

一个空旷的厂房、田间的一块空地,都可以作为婚礼的举办场地。

在空旷厂房中举办的婚礼

婚恋,是乡里乡亲少有的共同话题,儿女结婚这一件大事,是父辈的任务,一场热闹的婚礼更是可以让全家人在乡间有面儿的骄傲资本。

一户人家有儿女结婚或出嫁,全村的父女老少全体出动帮忙,勤快的女人们负责给厨子打下手,摆放桌椅、上菜、收拾碗碟;男人们则负责来来往往的传菜体力活,字写的好看的,就是“账房先生”。

我父亲因为字写得不错,常常被人邀请记录来往人情支出,负责婚礼上需要书法点缀的部分。

除了闹洞房之外,戏弄公公和新入门的儿媳妇的不伦关系是每场农村婚礼必不可少的“佐餐”,公公婆婆身着鲜艳的红衣,戴着高帽,脸上被肆意涂成大花脸,公公肩扛锄头,衣服上赫然写着“扒灰圣手”四个字,婆婆呢,脖颈上悬挂一“下岗证”的招牌,两个人开开心心地穿堂而过,或者端坐等待着村人拍照。别着急,一会还有游街呢,还得录下来,公然在婚礼上播放,这是能引起所有人共鸣的笑料。


#还乡手记#大龄未婚女青年观摩一场新式农村婚礼_第1张图片
开开心心等着众人拍照围观的公公婆婆

这本是从古至今戏弄公公与新婚儿媳的玩闹把戏,时代已经进入了2018年,婚礼的主角变成了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男女们,这个游戏依然百玩不厌。

在农村诸多传统禁忌下,婚礼上的黄色笑话撕开的一个可以喘息的口子,让农村的老老少少完成了心理意淫和集体高潮。

就连我从西安回来从未见过这一场面的妹妹(刚满10岁)看着这些被涂成大花脸的长辈们,也是忍不住开心地捧腹大笑。

“谁管那么多呢。”我那一本正经的博士弟弟说:“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又不是真做,就是传统罢了。”

而我,看着台上的新郎新娘也只有尴尬地笑笑。希望这样堂而皇之的恶俗趣味可以不再有。

在农村,因地理位置而结成的邻里关系有时候比至亲关系还要牢靠,这也形成了农村守望互助的传统,一有大事,集体帮忙。因此, 古语里也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只在农村有效,基本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城市人群绝缘。

同时,一户人家鸡零狗碎的事情也能迅速在乡里扩散开来。谁家的孩子有对象了、考上什么大学了、找到什么好工作了,立马能够传遍四里八乡。

一个显见的例子就是,疯狂的催婚大军们,总是十分清楚,哪家的姑娘待字闺中、哪家的儿子正要娶亲、哪家的亲事没有成……并快速地为未婚青年们推荐附近适合的对象。

在农村成功的标准十分简单粗暴:

你的工作好不好、体面不体面?

是不是在适当的年龄婚配、有娃了?

是不是能够带着家人鸡犬升天了?

跳出农门来到大城市的孩子们被寄予厚望,可是却发现自己在城市里苦逼,而同龄同村的小学同学已经很快地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过上细水长流的稳定生活了。而这些读书出来的孩子们年纪也大了,若非是富二代或者拆二代,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来自普通家庭,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奋斗,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在城市里拥有自己的小家。自己在城市里的房子都买不起,更别提帮衬父母了。

“不要上了这么多学,结果却不如一个中专生!”这是我妈妈的原话。

她眼中的不如指的就是薪水、婚恋情况。

出身农村、在城市上学或工作的农家子弟们在新环境的熏陶下,有着跟传统父辈们不一样的新观念。他们认为婚姻是自由的,成功的标准也不是单一的。

每每回乡,我总是能深刻感觉不同观念的差异、碰撞,现实与理想的某种割裂。乡村已经俨然城市化,什么也不比城市差。而婚庆典礼上“扒灰”这样的玩闹笑话依然在彰显着思想中的守旧、落后;在老家工作的孩子伴父母左右,快速完成结婚生子等人生任务,拥有一种“父母在不远游”的踏实幸福。这种状态让年轻一代与父辈们都艳羡不已,可是转头,我们又亟不可待地奔上了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在那里,有我们熟悉的自由空气。

在农村,婚庆典礼是典型的一场由个人发起,全村参与的集体行为,也是农村人最多、大家最开心,集体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全村男女老少一起见证两方父母如愿完成人生的重大任务,也借此机会玩一把恶俗趣味。每一场婚礼也给了其他的父母们理由:看,某某结婚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呢?

作为乡人尤其是父母眼中的“大龄未婚女青年”,返乡前我早已做好了被催婚的准备。不过,我还是很意外,离家的冲动第一次如此之早地到来。

2018年的大年初三,离家的冲动就已经达到峰值。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城乡的差异、新旧的交替,在过年时从四面八方赶来,撞在一起,车马沸腾,充满了戏剧化的讽刺与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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