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女朋友漂亮，介绍给我可好？

最近开始听老歌，一直听到初中、小学，听得中午寂静无声，听得午夜回肠荡气。

昨天有人讲座，专门谈如何放松。她穿着睡袍，放一段轻柔的音乐，要听众闭眼、深呼吸，想象一朵白云飘出山峰。听讲坐的人或站或立，依言闭眼入定，很像一个气功培训班。我觉得这是偷钱包和手机的最佳时机，为了摆脱嫌疑，我拿了几块点心，像白云一样飘走了。

连放松都要开讲座了，这人啊，活得该有多压抑。

中午在食堂吃饭，一群人聚在我周围，听我讲段子，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直喷饭。艳武笑得尤其不堪，一张老脸红得发紫，全是褶子。有人说：你也去搞个讲座吧，就谈如何放松，保证能一炮打响，听的人要排长队。

我问：你打炮要打那么响干嘛？你放松要听讲座干嘛？你整天忧国忧民，操心柴米油盐，害怕老婆出轨，喜欢权力斗争，关注狗和狗抢骨头，你听了我的讲座也放松不了！

我觉得，听讲座听得最认真的那个人，听段子笑得最欢的那个人，往往是最需要放松却又不知该如何放松的那个人。

放松该有多简单。

我在校园里走，看见一只黑尾巴鸟衔着一根树枝在飞，树枝太长，它飞得很低，有些吃力。忽然看到我，一惊，树枝就掉了下来。然后它飞到地上怅然站立，蹦蹦跳跳，转动着头一会看我，一会看地上的树枝，犹豫了半天，终于恋恋不舍地振翅而去。

这只鸟把我带得很远，很远。这时候，我就是一朵出岫的白云，飘动起来。

我很想把那根树枝拾起来，交给那只鸟，跟它说：请衔好这支玫瑰，送给你的女朋友。如果你的女朋友漂亮，介绍给我可好？

或者，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默默把树枝交还给它。

我在午夜醒来，一个人赤身裸体，来到客厅。喝一小杯酒，随便翻一本什么书。在茫茫的黑夜中，在无涯的时空里，邂逅一个死去了的人。那杯酒，就当是我和Ta在喝。Ta也许会贪图我的美貌，我也许会叹息Ta死得太早。那一页翻过，那杯酒喝完，我回到床上，Ta回到书架。我们如露水夫妻和夜场中人，从此各不相干，相忘江湖。

这不也是挺好？

我在晚上心里充满了音乐，情绪饱满肿胀，睡不着，于是开着车，车窗全打开，一个人在宽阔的大街上驰骋。是的，驰骋，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驰骋。不听歌，听风在耳边呼啸，让风吹，让风吹，吹得我痴啊痴的傻，痴啊痴的傻……驰骋一圈，兴尽归来，什么也不想，掉头就睡。第二天天明，我照样准点去上班。

这些，那些想放松的人，你们能做到么？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再谈放松这个话题。

李后主

三月十八，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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