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开始。
抽签分组,晴朗、许烨、裴缜、Kent、陆飞还有其他几个人分在了同一组。
裴缜和Kent,以及她和许烨之所以能这么巧恰好在一组,是因为她让陆飞暗地里找教官操作了一下。
确定分组后,首先需要选出队长,给自己的阵营创建一个番号,设计一面旗帜。
队长是裴缜。
关于番号,晴朗提议就叫飞虎队吧,最近有个电影叫铁道飞虎,这名字正流行,一致通过。她给Kent解释了一通,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说这名字不错,还是他听懂了飞虎是什么来历。
接下来是设计一面队旗,几个人分别在纸上寻找灵感,晴朗在她的纸上涂涂抹抹,裴缜凑过头去看了一眼,讥笑道,“晴朗,你画的是只长着蝴蝶翅膀的小强吗?”
大家都凑过去看,她也不尴尬,展示她的作品,“是长着翅膀的老虎!”
大家看着纸上的卡通形象,笑成一团。许烨笑倒在晴朗身上。
只有Kent仍然保持着君子之风,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笑容。他从晴朗手里拿过炭笔,在她那只飞虎身上刷刷地涂抹着,一番勾勒修改,一只很萌的飞虎便跃然纸上,看上去比原先那只不知好了多少,而且也长着翅膀。
晴朗目不转睛地看着Kent画画,但她看的不是画,是他那只正在画上涂抹的手。
Kent画完,想了一下,又重新拿了张纸,画了一个抽象的图徽,像一只腾空欲扑猎物的虎,进行了抽象和变形后,看上去更像一道线条流畅的奇异闪电。
他解释说:放在旗帜上,适合比较简单的图形。
大家都赞,一致通过就用这只闪电虎。几个女生已经扯开旗帜的面料,商量图徽和番号的位置。Kent按照要求,在指定的位置,用粗炭笔将图徽画上去。他工作的时候,神情很专注,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手中的事情中。他没有注意到,晴朗难得地很沉默,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画那面旗帜。
她拿出手机来,给倾城留言:“我看到另一个很会画画的人。”
她买了倾城很多画,但是看见他画画的过程,其实却只有一次。很多年以前,她教他图说汉字的时候,他曾经给她画过一幅画。她看见过他的手完成那幅画的过程。只有一次,但是她记得很清楚。
倾城没有回复。这个时候是他的深夜。可是以前深夜他也会及时回复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晴朗装作无意地问Kent,“你以前学过画画或者平面设计?”
“哦,有过一些兴趣,随便画着玩的。”他抬头看向晴朗。
她盯着他的眼睛,是那种有特殊意味的凝视,有质询也有探究。他微微的眯了下眼,平静的眸光中看不出什么异样,仍旧淡淡地任由她盯着。
她突然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地有些离谱。
她笑了笑说:画的很好。
后来,倾城也回复了,他问:“画的和我一样好吗?”后面还有一个表示不屑的表情。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信任测试。
被测试的人需要站在高台上,背对着后方的虚无,从台上仰面倒下来,下方的队友双手和其他人相握,无数双手臂,结成了一个密实可靠的防护网。你只需要放心地倒下来,让你的队友接住你。
Kent运气不好,被第一个抽到。他在站上高台之前,还懵懂不知要做什么。教官指着台下正在做准备的队友,跟他解释了项目的要求,还自己站在台边背过身去张开臂,给他示范了一下动作。
Kent的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眼睛里瞬间闪过的几乎是恐惧。他站在那里不动,时间长得让底下的人明显感到了异样。
晴朗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动了,不管其他人会怎么想,她几下就顺着梯子爬上了高台,站到了他旁边。她气喘吁吁地说:“别担心,大家一定会接住你的。我做过很多次类似的游戏,一次也没有被摔到过。”
他盯着她看,好像心里挣扎得很厉害,又迟疑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拗不过她鼓励的目光,慢慢地走到高台的边沿上,转过身来,只有晴朗和教官能看见他的表情。他的双臂垂在身体的两侧,她几乎能看到他的指尖在颤抖,脸色那么苍白,以致于她突然感到一阵心疼。
电石火光的一瞬,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天和他一起坐车,他似乎很介意被人触碰到,也许他不敢跳的原因,并不是不信任会否被接住,而是有别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刚要上前说,如果实在觉得不适,就放弃好了。这时候,他已经后背向下倒了下去。向后倒下去之前,她清楚地看到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眉头紧锁着,紧闭双眼,简直就像真的要去赴死一般。
Kent已经被大家接住,在欢呼声中被放下来,站在了那里。她跑过去,看见他毫无血色的脸,双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深湖水,其中翻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她看不懂。
她跑过去有些突兀地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是莫名地觉得一阵心慌。离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和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居然再次感觉到一阵隐隐的心疼。
团队建设之后,就是对抗游戏。
模拟的CS巷战在小镇上的影视基地进行。这里很像决战剎马镇里的那个小镇,但又多了一些高高的塔楼、碉堡和小巷。
裴缜带领的飞虎队和郑钧的神机营捉对厮杀。郑钧是裴缜的大学同学,和他在飞渡初创的时候就在一起,也是公司分管市场的副总裁。
CS战斗的要求是,一方进攻,一方防守。进攻的一方在自己人被杀光之前夺到防守一方的战旗就获胜。
战斗之前先做战略分析和部署。
这几天的训练下来,Kent比最初的时候明显主动了很多。晴朗跟他解释完要求和规则,他马上就出了个很实用的主意:“先占领一个制高点,观察一下战场的全局地形,画一张战区地图。然后要找到敌人藏旗的位置,分成三组,一组吸引敌人主力,佯装进攻;一组去夺旗,一组负责掩护。”
裴缜听晴朗翻译完,居然拍了一下Kent的肩膀,表示赞赏。
Kent理解了这个友好的动作,点了点头。
于是,裴缜按照这个方案,将团队分成了三个小分队。晴朗和许烨坚决要去夺旗。
Kent直白地说,“你们俩速度不够快,容易死掉。照顾你们,容易被发现,是累赘。”
晴朗翻了个白眼:谁用你照顾?!
Kent不吭声了。
裴缜带着几个人,决定爬到小镇东南角的钟楼上,观察一下地形和寻找目标。
那个钟楼虽然高,却因为仅仅是影视基地的布景,并不是一个正经建筑,没有楼梯,需要绕到后面从铁架子上爬上去。
负责引开敌人的小分队,跑出了掩体,一路向小镇中心杀过去,很快短兵相接。枪声和中枪的声音不断,掩护小组在侦查小队附近,形成了一个盾牌队形,同步向钟楼悄悄移动。
到了地方,看着裴缜和Kent开始往上爬。她们俩仰头看着他们越攀越高,压低声音喊,你们小心点,差不多行了。
突然,Kent的脚一滑,整个人剧烈的一晃,他低低叫了一声,身体反应很快,一只手抓住了一根铁三角,另一只胳膊被旁边的裴缜牢牢抓住。Kent稳住身体重心,冲裴缜笑了下,说了声谢谢。
又爬了一段,Kent说,差不多了。
裴缜点点头,两个人开始用望远镜四处搜索可能的目标方位。看见一角鲜艳的红色,就在斜对角线上的一个碉堡里,周围有三个哨岗守护。
等他们下来时,Kent居然以他惊人的记忆力,将所看到的战区地图在纸上画了出来。大家一起按照地图重新部署了路线和各自的任务。
裴缜派两组人分别从两翼分区进攻,把敌人兵力尽可能吸引过去。然后夺旗的小队从中心地带突进。
Kent一直不离晴朗三步之内,或前或后,经常在她茫然不觉的时候,便已经帮她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危险。他灵活地借着窗台、石壁、牌坊的掩护,机动做战,打一枪就立刻换地方,背紧贴着墙根移动,神出鬼没的绕到敌人的背后。
所以,一路晴朗都没死,安全的到了碉堡附近。
“左边有人!”
“趴下!”
“注意隐蔽!”
晴朗心里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又回到了和倾城在一起的游戏世界里。不仅仅是感觉,这语气——-?
她在躲避子弹时突然脚下踩到东西,重心一歪,背部重重地撞到墙体,一块外凸的装饰窗缘的水泥板被撞掉下来。她闻声抬头,眼看那块松动掉落的板子就要砸到她的脸上,她啊的一声,下意识的用手去挡。旁边Kent却抢先一步,飞快地伸出手臂过来替她挡住了重物,那东西砸到他手腕上掉在脚下摔碎了。
他一把扯过她,连声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晴朗抬头正对上一双焦灼的眼睛,他好像受到的惊吓比她还大。她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眼睛,发现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照射下宝石般潋滟流转,幽深的像大海中央的漩涡,有种让人情不自禁就想纵身陷落的诱惑。她仓促地移开视线,却发现他的手背被刚才砸落的碎块尖利的边角划开了一条血口子,正在出血,而那只受伤的手正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胳膊,仿佛完全没感觉到疼痛。
“我没事。是你受伤了!”晴朗用手去摸口袋里的湿巾,然后捧着他的手,替他把伤口上沾上的碎屑和灰土轻轻的拭去,那伤口不很长,却有些深。在她想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之前,她已经把嘴唇凑上去,吹了吹。
他的脸可疑的迅速红了。接过那片纸巾,随便擦了擦,便拉着她要离开。
裴缜和许烨在迂回前进中有一阵子走散了,他绕了好半天,才又找到她。她比晴朗更不适合这种危险的对抗游戏,跑的气喘吁吁,连番遇险之后,头发也跑散了,丢盔弃甲很是狼狈。
冷风吹得她的脸红红的像只苹果。看见裴缜的时候,已经在巷子中迷路的许烨激动地扑上来,几乎是抱住了他。裴缜伸出手把挂在她头发上的一片枯叶摘下来,帮她把头盔重新戴好,又帮她系紧下颌的搭扣。她的眼睛亮晶晶地,仿佛无数的阳光在秋天的湖面上快乐地跳跃。
他们两组人最后终究都到达了碉堡下。
裴缜和Kent故计重施,配合默契,一个人正面迂回,一个人包抄后路,不住地变换位置,悄悄接近哨岗。
三个岗哨,裴缜干掉两个,剩下一个是晴朗打死的。Kent绕到了那人背后,那人都没发现,他就拍了拍他的肩,还说了声,hi?
那人魂飞魄散中一回头,Kent说:“该你了!”然后往边上一闪,晴朗早端着枪准备好了,一枪就打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