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泪点低,爱哭

我的泪点低。爱哭。

看琼瑶剧哭。看韩剧哭。看扬我国威的纪录片哭。升国旗时每次听到激越雄壮的国歌“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我都会内心汹涌眼眶潮热。

我不能和别人争辩,因为不管我多有理,说不上三句话我的声音就开始颤抖,继而眼泪就下来了。

然而,流泪最多的还要数与儿子的几次别离。

我的泪点低,爱哭_第1张图片
儿子五岁左右

妈妈——别走,别走,妈妈,妈妈——

五岁的儿子追到门口马路上,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我掰开他的小手,把他往回推,父亲在后面喊“彤儿,彤儿”,母亲追过来抱起了彤儿,一边哄一边往回走。儿子大声号哭着朝我举起一双小手,那双小手在空中乱抓乱晃。

我早已泣不成声,迅速转身离去。我不敢回头,不敢开口。

我流着泪一路小跑赶上了公共汽车,汽车开了200多里,我朝着窗外哭了一路。晚上睡在学校的床上,一个人偷偷流泪到天明。

那是1995年暑假的事。孩子高烧刚退,整个人还没什么精神,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要去盐城师范学院参加本科函授的考试和学习。不听课可以自学,不考试就得补考,我只能狠下心走。偏偏前几日孩子爸就去了苏州大学函授学习。孩子从小是我们自己带的,跟老人不怎么熟,这就有了开头的撕心裂肺的分别。

那是个连手机都没有的年代,微信视频更是天方夜谭。偶有手举砖头大的大哥大招摇过市的,那是暴发户;有腰间别个BP机走到哪里都嘀嘀响的,那是极少数时尚达人。我花三千多低价买下一个单位电话装在学校宿舍,我家就成了话务局。乡下父母家什么也没有。


我的泪点低,爱哭_第2张图片
刚上大学的儿子和他娘

2007年9月中旬,我们一家三口坐上开往徐州的火车,儿子要去徐州读大学。

9月14号晚我们辗转到了学校,各种打听各种排队,终于给儿子报了名,领到了生活用品——一个超大的青黑色的收纳包。清点物品发现少一个被套,找工作人员询问答应以后补一个,这个以后一直等了四年也没有等到。

找到宿舍,是朝北的。各种不称心,却不知道找谁诉说。宿舍里好像来了一个同学,却只见东西不见人。给儿子铺好床,挂上蚊帐,擦了草席,我逗儿子“今晚你就住这里,我们走了”,儿子不言语,若有所失。

我们一起来到校外。校外人声嘈杂,小摊星散,一条高架桥横亘校园,各种听不懂的地方语言,让我想到我正走在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内,这里是两汉文化发源地,它素有“五省通衢”之称。我们穿过高架,见宾馆就去投宿,因了正逢开学季,家家客满。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一个不怎样的旅馆,将就了一晚上。腰间绑着很多钱,一夜没敢踏实睡。

一大早赶到学校宿舍,昨晚没看见的那个同学已经在里面了。寒暄之后,我们忙着带儿子熟悉环境。哪里吃饭,哪里上课,哪里洗澡,哪里买生活用品,分别走了一遍。

上午十点左右,我们陪着儿子在校园里走走,校园里到处可见卖生活用品的临时摊点。我在一小摊前给儿子买衣架,先生突然说,“没什么事了,我们走吧,现在刚好能赶上回盐城的汽车。”

我的心一下子被什么攫住了。我原打算和儿子一起吃了午饭再走的。

儿子显然没有预料到离别来得这么快,原本硬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冻在脸上。

“这么急干嘛?”我说,“下午走吧。”

“下午走今天就赶不到家了。明天的课怎么办?”那年我们都带高三。先生说完拉着我就走。我忙把衣架递给儿子,说:“爸爸妈妈这就回去了,你……”眼泪下来了。我赶紧转身,怕儿子看见我哭。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儿子,儿子立在原地,还是刚才捧着衣架的姿势。我强忍住泪水,朝他笑笑,挥手示意他回去,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来,嗓子被哽住了,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儿子从没住过校,我如何能放心?

出了校园,打车直奔徐州汽车南站。工作人员告知到盐城的车下午两点半才有,我顿时松了口气,对先生说时间还早我们回去看看儿子在干什么。

一路上设想着儿子见到我们的场景,很快回到了学校。来到儿子宿舍门前,我放慢脚步,悄悄朝门里探过头去。儿子坐在一张下床上,左脚着地,右脚悬空前后轻晃着,眼睛木然看着不知哪里。宿舍里五湖四海的同学,正天南地北的海吹神侃。我轻轻敲一下门,喊声彤,他立刻看我,跳过来问爸呢?我说他回去了,我不走了。他将信将疑,这时藏在门外的先生也现了形。儿子一下子来了情绪,喜从天降啊!

我们先带他把学校环境再复习一遍,又带他到校外找了洗衣房,买了洗衣卡,回到学校食堂陪他一起买菜打饭,然后慢悠悠吃了午饭。

等我们再次离开的时候,儿子轻松相陪,把我们送出好远。我这次没有流泪,似乎放心了很多。然而从徐州到盐城,一路上,只要一想到儿子一人孤身在外,要面对很多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我就泪流不止。以后的日子,每每说到这次的离别我都哽咽泪目,不能自已。

我的泪点低,爱哭_第3张图片
刚工作的儿子

2012年的春节,我们是在深圳度过的。

儿子大学毕业后追随女朋友去了深圳,我们反对他去那么远的远方也没有用,儿大不由娘了!

女孩家是湖北的。女方父母说要见见我们。我一边忙着学期结束工作一边做南下深圳的打算。

我买了两只大箱子,二十八吋内叠一个二十四吋的,拖回了家。初次见面不知道带些什么东西给亲家,一人一套较好保暖内衣。听说那孩子有个哥哥,哥哥谈了女友也在深圳,给他准备了一套喜庆的床上用品。听说她家还有个小妹妹,准备了一些孩子的零食。这里插一句,湖北的计划生育显然搞得不如江苏好,江苏这么大的孩子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啊(开个玩笑)。

鱼、肉、香肠什么的足足装了一箱子,提都提不动。

买了机票从盐城飞广州,当时还没有直达深圳的航班。苏北的腊月冷得出奇,机场更甚。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在煎熬中数着一分一秒,等候登机。儿子已有一年不见,光听声音是听不清样子的。那种迫切,那种期盼,聪明的,你一定十分清楚。

飞机夜里零点四十左右到达白云机场。白云机场于我是个在股市里见过的神奇地方,此刻因为旅途的疲劳,一点不觉得神奇。儿子带着女朋友早已候在外面,我们随着人潮出了机场。当两个大箱子和我们出现在儿子面前时,我看到了儿子的激动,欢喜。一年不见,儿子瘦了,结实了,拖着沉甸甸的大箱子在前面引路。七拐八弯,我昏昏然跟在后面,几番讨价还价,最终上了一辆黑车,到深圳罗湖的住处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首先见识了深圳鸽子笼一样的出租房。儿子电话里告诉我多次,住得好,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一阳台。我没有想象力,总以为跟家里差不多,也就跟着他瞎高兴。至此才发现,所谓的一室就够放一张床,床离墙极近,更不可能有“床前明月光”,因为我没有看到窗子在哪里。一厅的厅想想可以,看了你会伤心。一厨其实就是靠墙支了个灶台,有一个灶头。而一卫的卫,蹲下去可以,起来快了屁股直接吻上了墙壁。确实都是独立的空间。

我记忆中的春节总是伴着严寒的。越往北年味越足。深圳的春节因为不寒冷总觉少了很多味道。我们带去的鱼肉香肠,因为没冰箱放没天气吹又来不及吃,很快坏掉。

深圳,异乡人多。在地铁里,异乡人看异乡人,朵朵都是漂泊的浮萍。穿着奇奇怪怪:穿羽绒服或是皮草,毛衣还是短袖,看你高兴;穿皮靴还是拖鞋全凭心情。

与亲家一家人吃了饭,聊了天,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还有世界之窗。一千字不够,暂且省略。

大约到了正月初六,儿子开始惆怅起来。一天天数着日子,他会凑到我跟前说:“哎,才来的,就要回去了。再过三天,你们就回去了。再过两天,你们就回去了。”言语中的留恋不舍我知道,而他每次说我都眼泪打转。

我们回来的那天,很早我们就一起乘车去罗湖的汽车站,从这里坐车去广州白云机场。儿子坚持要送我们到广州,我们没让。

我一路故作轻松,儿子也说说笑笑。在罗湖的一个汽车站,我们终于上了车。汽车启动,儿子眼眶湿润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扭过头。我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一年的分别,十来天的相聚哪里够呢。我更知道,从此我们注定聚少离多。他的女朋友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是在安慰他。我朝窗外挥挥手,窗外的人影越来越小,最后汽车一狠心拐了个弯,送别就此结束。

从深圳到广州我一路默然一路流泪。想到儿子为了女朋友把自己放逐到天涯海角,以后他还是我的吗?泪就又下来了。

现在好了,儿子为免我们的相思之苦,已于2014年初从深圳来了苏州,我们再不用饱受离别之苦了。

今天看了陌上红裙的文,被她赚去好多眼泪,我也来凑个热闹,写时竟也哭得稀里哗啦。没办法,我的泪点低啊!

[谈写作群活动]话题:聊聊那些离别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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