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长大
（6）开学志
新学期，新开始。总有那么些理想啊愿望啊之类的东西在这时候跳出来，要与人类的本性一争高下。
陆志岩 2005 年 2月20日 风
疲惫，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惫，只能用睡觉这种简单粗暴却天然营养的方式来缓解了。
到了宿舍之后，我没有整理东西，没有洗澡，没有吃饭，铺好床，倒头就睡。从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半之间，宿舍里发生了什么重大新闻，或者出了什么幺蛾子，我当然一无所知。
只是在我迷迷糊糊睁开沉重的双眼皮时，老白靠在桌子旁边一脸眉飞色舞，口吐白沫地侃大山的样子就像在放电影，底下不多不少两位观众恰到好处地拍手叫好。
幸好，我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否则唾沫星子估计得飞得我满被子都是，我还得想办法洗被子。“啥好事儿，这么high?”我躺在床上懒懒的问，被窝里的温暖还恋着我的身体，不舍得将我的睡意立即驱散。
“呀，睡美人终于醒了，重大新闻啊，老白谈恋爱了！”牛哥背靠着老白的床，嘴里还边磕着瓜子儿，眼神邪恶地在我和老白之间切来切去，飘忽不定。
“真的假的啊，过年回去相亲成功了？哪家姑娘这么点儿背啊？我说老白，这也没有必要吧，二十岁都还不到，就被家里这么一棒子敲定了，以后还怎么混啊？”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老白居然这么不声不响地快速恋爱了？怎么看怎么不太敢相信。
长相这么让人没有印象的老白居然成了我们宿舍第一个开始谈恋爱的人，没道理啊 ，除了家里人安排实在是没有第二条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什么相亲啊，我这么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还用相亲吗？”老白按赖不住了。
“那是什么情况？”我盯着老白长得像白纸一样的脸，深深为“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这两个伟岸的词感到惋惜。
老白大手一挥，将旁边的凳子倒了个弯儿，一屁股坐下去，直接对视着我，准备跟我娓娓道来。正当我想要感慨，这才是我好哥们儿的时候，牛哥和大胖一脸不屑地立马准备走人。
“喂，我说你两这么没意思，听八卦的时候还跑什么呀？”我立即喊道。
“他这八卦从昨天到今天我们至少听了八百遍了，再听下去耳朵都不想长我身上了，我还是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比较好。”说完，大胖摇着那颗傻傻的脑袋跟着老牛一前一后出去了。
宿舍里就剩下我和老白了，我一脸错愕地看着老白，生怕老牛和大胖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我身上。估计也就在明天吧，不会超过明天。因为宿舍还有两哥们儿还没来呢。
“你要不要听啊，我这可是经验之谈，教你怎么泡妞的啊。”老白死盯着我，感觉他要泡的对象根本不是别人，而是我，这令我有点不寒而栗。
“听，听，经验之谈当然要听了，赶紧的。”我立即答道。希望他赶紧转移目光，不要再死盯着我。
“这个说来其实是有点话长的，得要从去年我坐火车回老家开始谈起。。。。。。”老白开始了他冗长的，包含着一肚子车轱辘话的，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又臭又长的恋爱故事。直到他嘴里的唾沫星子用完了，喉咙又干又燥时，方才告馨。
可是我一点也没听出个啥名堂来，不过就是回家的火车上碰见一长相甜美的女子，一下子就将老白那颗小心脏给抓得乱七八糟。她恰好又是我们一个学校同一年级的女生，近水楼台先得月，老乡加校友这层关系帮老白把约会的理由都省了。
好巧不巧的是，这女孩子在返校的途中又碰上了老白，还真是挺有缘（不幸）的。于是，老白就大言不惭，这就是老天送给他的媳妇了。用尽一切力量，哪怕赴汤蹈火，也要追到手。
听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新鲜的，所谓的恋爱也不过是老白的一厢情愿，人家连跟毛线都没提起过呢。好在，新学期，老白终于有了新的追求，她就是这学期老白心里最大的目标了吧。我也只能祝愿他马到成功，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只是，说到恋爱这个话题，我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想起一个人，想起一个名字，跟我毫无关系的名字。她总是戴着耳机一个人在绿洲看书写作业，时而散着头发，时而扎着马尾，白色的羽绒服总是那么耀眼。
想起她来，我不免有些惆怅，心里泛起说不清的万千思绪。对于一个我并不熟悉，她也不认识我的女孩，我哪里来这么多念想，我自己也讲不明白。这是恋爱吗？大概这就是恋爱吧。
除了高中时期的那些绯闻八卦，我还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去选择一个我恋爱的对象，或者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直到看见她，直到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我明白，我是真的喜欢她，喜欢那个总是一个人，看起来不喜欢社交，有点孤僻的她:陈童。
但她是我新年新学期的目标吗？我并不清楚。我觉得我的目标还是应该放在学习上，上学期的学习实在是搞得太烂了。数学差一点点就没及格，估计也是老师开了恩，才让我过了三八线。这学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上学期的丰功伟绩了。而且照课表来看，这学期又增加几门课，课程还是蛮紧张的。
“你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了吧，先去喝点水压压惊，别一副女鬼上身的样子了，要追求女生还得从长计议。”看着老白这么兴奋的脸，我还真不是特别好意思说太打击他的话，只能稍作提醒。
“哪有什么水，宿舍一口水都没了。”老白估计也真是渴了，他挨个儿翻了翻几个水壶，都是空的。
“你说说你们这群人都是干嘛吃的啊，昨天到今天就没人去打水回来？真是堕落啊，堕落。
一想到宿舍没水喝，我还真就渴了起来，在暖气屋里睡上几个小时，想不渴也是不容易的事。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和老白一起每人提两只水壶，朝开水房走去。
一出宿舍楼大门，凛冽的寒风毫不退让地朝我们袭来。这北方的鬼天气，冷就冷吧，还吹点风，真是冻死人不偿命。外面的雪都还没有化完，路上还有冰渣，只不过已经被踩成了黑色。
我们绕过大路，走研究生住宿楼下的捷径小道。这一路旁边原本是有很多店面的，文具店，理发店之类的，但是现在都还没有开业。北方人的日子总是要过的惬意些，在我们老家那边，哪里还能休息这么久，大年三十店面都还一直营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赚钱的机会。
我俩刚走到开水房门口时，因为路滑，我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就在我感到快到倒地时，老白一下子侧着身子顶住了我，才保全了我手里提着的两只水壶和大庭广众下我这玉树临风的好形象。这时候真是不得不感激和佩服老白，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身子还是挺灵活的，不愧为班上的体育委员，自告奋勇的体育委员。
除了被老白当了一下，我还感觉胳膊被谁拉了一下。回过头去一看，居然是我们班的活跃分子林冬梅。
“你怎么回事啊，刚开学还适应不了是不是？”我刚想要跟她道谢时，她却先给我来了个不客气，虽然是堆着一脸笑容，但是怎么看怎么就不是很和谐。说起来，她长相也不丑，虽然皮肤不是很白，但是标准瓜子脸，两只眼睛水灵灵的，是很多男生眼里的小美女。比如，老牛就曾一度对她动过歪心思，不过看她也没那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实话，我还真是有那么点不适应，刚想要用实际行动来抗议一下，就被你给拽住了，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了，你是不是该弥补我点什么？”我也大言不惭地开起了玩笑来。
“没让你摔下去还真是我的错，要不就请你吃顿饭弥补我的过失，怎样？”她倒是顺势还就下来了。
“好，晚上六点饭堂见。”我们就这样结束了这顿调侃。
打水回来的路上，老白一路都用一种邪恶的眼神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挺恐惧的。怎么老白今天这么不正常了，他不是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吗？干嘛这么频繁地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抖，鸡皮疙瘩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我觉得林冬梅对你有意思。”他看着看着突然开口道。
“意思你个大头鬼啊，不就是扶我一下吗？就这就扶出意思来的话，我们宿舍早就搞成一基友团了。”
“你这就叫当局者迷，我这是旁观者清。”
“清个屁，你要我让给你。”
“我这小心脏已经被填满了，容不下第二个了，你可以让给老牛，老牛不是一直心心念着嘛。”
“老牛就念了一阵儿，早没影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林冬梅啥时候变成我们的私有财产了，在这儿让来让去的，人家同意了吗？”
“阿志，我说你是真后知后觉，记得上学期，我们班搞团队建设的时候，林冬梅就想各种办法把你跟她划分到一组。还有上次，英语课的时候你不是胃疼请假吗？林冬梅把我们这哥儿几个都问遍了，关心你的那样子，我们都看不下去了，晚上那么晚，还给你送药过来。真是，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待遇啊。”
“谁让你长着一颗健康的胃！”我没好气地说完，直接把他仍在后面，一个人快步向宿舍走去。
老白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爱叨叨的男人了，是不是恋爱的人都是这么傻乎乎地整天叨逼叨，跟个三八婆似的。
关于林冬梅，她的确帮助过我，也对我有些关照。我们的关系也因此近了那么一点儿，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好同学，好朋友。我们偶尔会聊聊天，说说彼此的心事，但是我从未把她当恋人看待。何况，冬梅也从未说过喜欢我之类的话。
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但我想，总有那么一些感情，在同学与朋友之间徘徊得恰到好处，也总有那么些感情，可以在朋友和恋人之间游离自如。就像我跟林冬梅，我们的关系比一般同学要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到那种铁哥们的程度，更不是恋人。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成为恋人的，至少在我心里这么看待。
饭点到了，我跟老白正要出门去吃饭时，宿舍电话铃响了，老白一个机灵立即爬过去接起来，生怕漏接了他心心念的某人打开的电话。接起电话就看老白脸色晴转阴，感觉不是很妙的样子。
“阿志，找你的。”
邪了门儿了，不会又是我妈吧。自从我妈得知我上学期数学考了61分之后，就对我一万个不放心，认为我在学校肯定是厮混去了，不好好学习，净干些不着调的事儿。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查岗了。
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轻快而活泼。“阿志，吃饭去啊。”什么鬼？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好了晚上请你吃饭？”林冬梅在电话那头继续。我这才想起下午开水房前的那场戏。不禁有点汗颜。“冬梅，我就是开个玩笑，没必要这么认真吧？”我有点哭笑不得。
“别啊，就当是新学期的开学宴啦。”
女生的好意还真是不太好拒绝，我跟老白相互递了个眼神，然后答应林冬梅十分钟后一食堂门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