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人疯了！
这个念头占据我多久？当发现自己身处漫漫的车水马龙里时。
她的生日礼物却还攥在我手。
不如我回去？今天她生日，作为她的异性死党，我矫情地独霸了她的每个生日天。呵，除了上一个生日天。
有了他，有了爱情，何止生日天，简直是每一天，她都舍不得流到外人田。
2
当下汽笛与人群喧嚣到了一个新局面，我清醒地杵在道旁，我想我该是局外的那个，喧嚣与我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若不是她，我会一直充当局外人。最亲的朋友忽然告诉你，她要整容，你怎么冷静？
“怎么回事，你不长得挺好的？”你真疯，为守住他，你连命也顾不上了。
她让我冷静，“这不是在与你商量嘛.....”
“商量？”我说，没得商量！
她手松垮地拖起下颚，光与影烘得那张脸蛋棱角明晰，莹润的皮肤缎膜般填充那纤纤骨骼。多福气的下颚，多玲珑的鼻子，天底下哪会有人忍心割舍。
她一眼横过来，撒着气，是一双柔媚的凤眼在与我谈话，“那你刚冲出去，又返回来，不就是要与我商量商量的嘛。”
右手一摊，我做出让她递烟的姿势。
“没有，早告诉你，我戒了。”
我暗暗想，行啊你，以前管你少抽一天，你都闹得要命，如今为了他，呵，你真行！
发带松了，在长发倾泻前，被她两只手狙击似的截住，再缓慢细腻挽回。他曾在看电影时，随口对荧幕扯，“别披下发，多美丽的耳朵与脖颈，淹住了多可惜。”无意的一句被她有意听了去，至今，发箍或橡圈成了她的随身必备。
我们曾在下雨天淋漓在街道里，一抹长发随性而为，笑声魔性，那时她管这叫“诗意”。这些大概她忘了，毕竟他不喜欢这样的没形象。他对什么都有洁癖，要整洁，要规矩......刹那间，她让我铁了心地为她心疼。
“生日快乐。”我把礼物递给她，她有点怔地去拆。
“果然，现在别人来我家，还以为我收藏手表的了。”她笑，不是以往大咧咧地露出两排牙齿，毕竟他喜欢矜持。她剔明伶俐的白牙齿算是白长了。
“你又不是不懂，我来来去去只会送这个。”我多想开门见山地喊：看！来来去去，我还是我，可你早已不是你了。
3
她和他在一起，才多久！一年怎么会让她变这样，变得对自己多坏，多挑剔。只有身边那些俗人才夸她：恋爱后整个人精爽了，圆熟了，优秀了。
你可知道，为了这份爱，她硬是把自己置于钢索之上，硬是大气不敢多喘、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他的每句实体话、虚拟话、短信回复为何比上次迟了几分钟、突然酷爱皮革风、突然不爱必胜客的披萨而转吃星巴克的蓝莓丹麦酥、突然从文艺曲调转向爵士轻音乐.......这些这些够她忙的，够数学不及格的她去费心推算研究的！
你更不会知道，傻兮兮的她为了他的偶尔出现的无名目的不高兴，跑去学吉他，就因为一次路过街角，他对流浪女艺术家的一句点赞，那英俊的粲然一笑可把她痴得心醉，也累得够呛。吉他损伤的几个指头，抓筷子吃饭，哆嗦得成了帕金森综合征患者。
只有我清楚，那次吵架，他冷落的半个月里，她的失眠有多可怕。她可爱漂亮，却妆也懒怠上，顶着黑眼圈与我逛在大马路上。以他爱的克制神情告诉我：她失去他了，可她不愿失去他。只有我清楚，她心里早就稀里哗啦，哭成糨糊。
想到这，我生气自己刚才对她不友好的冷言冷语。
她是我朋友，她有错么，这一切的一切，她心甘付出，情愿不要回报。她当然没错，要错就错在“太爱了”。太爱一个人，就会开始挑剔自己，甚至走火入魔。
4
“他知道吗？你要整容。”我语气放得尽量温和。
她见我握住她的手，眼帘缓缓有了热泪的涟漪。
连摇头也被她演绎得如此精美，是他欣赏的形体动作。
“你认为他会同意吗，他会接受一个全新的你，会接受一个不自信而去否定自己的你吗？”忽然，我想到，不仅他洁癖，她更洁癖，纤尘不染的爱真的可能？
她瞬地抬起面容，目光滞留在属于他们的时光里，微风吹进那弹跳的毛孔，把好久不见的美丽吹活泛起来。
那一刻，我明白，她明白，他不接受的可能性会更高，他追求美的手段不那样肤浅，不止于表面，一如当初他的表白：“你这人，我太着迷。”
听见了吗！是“这个人”，他着迷的是“这个人”——而非具体的特征，或是皮肤皙脂、心地纯净。是她的一切。多一分少一分都可能会破坏掉他的“着迷”，都可能会在他表白的那刻影响决心，让一段姻缘胎死腹中。
她内疚地问，“我是不是错了，也许我不该这么多疑，敏感，神经兮兮。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一个坏心情就能让我死，一个好心情又立刻让我活。他一天不找我，我就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失去了当时令他追求的魅力。他不笑的时候，我会认为他有心事，我想了解他的心事、分担他的心事。他说他爱我，可是吵架时他又说在一起很累。那这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是太爱。你太爱他了。”握她的手，我加了些力气，希望我的力量会像冷热效应那般传递过去。
“太，爱？”她像看一道数学题那样，看着我。
我没回答。我相信她对这题已进行开窍了。
这个世界的喧嚣该要有她的一份，她光溺于自己的幻想里，快要走投无路。她把他幻化成了她的神，把世界幻化成仅仅他们两人。可答案往往就在局外，就在你抽身那一瞬，你要做的，仅仅是放过当下的自己，走出去。把他暂时搁置，把感情放空。
过了好久，我已经回到了家，接到她的一条短信：今天生日，请我吃全家桶，两份！
对着手机屏幕，我作着鬼脸，回复道：就喜欢你这个肚量！
TNE END
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