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我好想她

南财红山《菁菁校园》供稿

    四岁,白纸的起点,那时刚刚开始记事,也不过星星点点的回忆。只记得杨老师的上课铃声,手握的小鼓,钉着一排铃铛,站在教室门口,摇一摇,我们就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跑进教室,想着,我们会做什么好玩的游戏呢?我的幼儿园很小,小的只能容下三个班级,小的只能容下一小组彩色的滑梯,小的我们整天挤在一起,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小,每天唱着不同的歌,听着不同的故事,打打闹闹,从来没有烦心的事。我还记不住班里人的名字,只记得一个跟我同姓的女孩子,那一天的追逐,让我们一前一后扑倒在水泥地上,嗑破了鼻子,从此流鼻血成了整个童年时代的日常旋律。那时候,一颗糖可以撑起一片天,没有比零食来的更幸福的事了。

    今年,我十九岁,大一。生活在一个偌大的校园里,我仍然觉得小,好像困在了一个枷锁里,群山连绵,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开学两个月,老师们还不认识我,我也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一周的一次或两次见面,一堂课的两个或三个班的交叉,我们唯一共同的地方只有书上的白纸黑字,再无其他。也没有什么让我特别开心的事了,每个周六文体馆的晚会,大家都很嗨,我隐在人群中,却感到一丝尴尬,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都没有。依然很喜欢糖果和零食,却开始担心自己的身材,想放纵,却无可奈何。

    六岁,中班的下学期,老爸离开家去外地打工。那个时候,家里不是很富裕,老爸拎着一包衣服就出了远门,好久好久才回来一次。每天晚上,我看见妈妈守在电话旁等爸爸的电话,一通就是一个小时,日日如此。我很奇怪,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讲。后来,爸爸告诉我,家长里短是永远说不完了,柴米油盐,可以让人谈论一辈子。我很想爸爸,妈妈也很想爸爸,每一次爸爸走的时候我都要哭很久很久,我不知道那根电话线有多长,能不能总是连着爸爸新买的诺基亚。那时候总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爸爸说,说我刚学的儿歌,说我刚认识的字母,抱怨今天妈妈缝纫衣服又到很晚,都没时间陪我玩。像一个小话匣,蹦出一连串的乡音。

    今年,我十九岁,大一。离开家也很久了,很奇怪,我并没有太想爸爸妈妈,也没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们说。我忙着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甚至一些毫无意义却浪费时间的事,也不愿意停下来,跟他们发个信息,说声晚安。好像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电子产品不仅可以让我听见他们的声音,还能进行视频,所以我觉得这种没有空间感的距离并不能支撑我的想念,所以我选择了不说话,变成了沉默的大多数。也只有在某个深夜,偶然被一首歌触动,默默流泪,却并不悲伤。我讨厌这种感觉,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八岁,小学二年级,很喜欢上学。那个时候体育课还不是数学课,那个时候班会课还不是语文课,那个时候,我的脾气还很大,性格也比较野,活脱脱一个疯丫头。宛若一只翅膀有力的鸟,刚刚学会拥抱天空,还可以大声说话,还可以随时变脸,还可以矫情的哭泣。那时候刚刚组建了一个好朋友小团体,一群人演绎着角色分配的小游戏。也会偶尔说说别人坏话,就算被知道了也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而记恨你,也不会想着来报复你。我很喜欢她们以及他们,还有那些快乐的课间与周末。

    今年,我十九岁,大一。现在的体育课成了获得学分的强制性任务,激烈的抢课还有那难以请到的假。现在的课堂里再也没有了语文课,高中群里有人提及时,班主任马哥发来了一张哭泣的表情。也不敢大声的说话了,因为周围有人需要安静;也不敢人前哭泣,大多数人只会看你的笑话而不会真心的安慰你;也已经磨平了棱角,再也没有了脾气,因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哪些人的反感,带来怎样的祸患;再也不会背后议论谁,也没有了这个必要,因为你的存在别人并不在意。每天,我总是小心翼翼。还有那些困顿的课间,还有无聊的周末,没有人会再陪你做一次跑跑跳跳的游戏,别闹了,大家都挺累的。

      十三岁,六年级,我开始有点叛逆。那一年,有我记忆中第一场充满回忆的毕业季。下半学期,我总想着玩,老师向家里打来了电话,妈妈狠狠的批评我,我很快转变了态度。小学老师说,到了初中,老师就不会管着你们了;初中老师说,到了高中,就全靠你们的自觉了;高中老师说,到了大学,再也没有人督促你们学习了。这种奇怪的却从来没有实现的规律,让我们觉得很好笑。还记得小学毕业时,老班长举起雪碧绞尽脑汁想起来一句:劝君更近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老师笑着摇摇头,念到:该是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我们坐在操场上,五年级的同学也学着我们。那个小镇上最后的六月,成了我童年最后的回忆。

    今年,我十九岁,大一。真的没有人再来监督我们学习了,连带着妈妈的目光,也难以照到我现在的状况。当年那个六月的话,一语成谶。好多好多的人,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同学录上那些充满稚气的话语和字迹,成了我与十三岁唯一的联系。有些人就这样散了,扣扣上还有联系的十几个男孩女孩,随便一个叫出来,都是可以掏心掏肺的对象。但是,没有人愿意这样,因为大家再也不熟悉彼此的生活,那些更新的朋友圈,也越来越看不懂,更是无法评论。只有偶尔怀旧的时候,突然产生了共鸣。镇上的学校一番修建,也变成了我陌生的模样。我已经六年没有再去过那里,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回去看看,曾经的小巷还在,然而已经没有熟悉的笑声再传出来。

    十六岁,高一,记忆犹新。那一年,我在班里找到了中小学同学的身影,相见激动。初中老师说的高中会讲的东西,高中老师说你们初中应该讲过了,一度表示无语。那个时候,我还可以天天见到初中的老同学,有每天楼梯过道的转角冒出熟悉的笑脸,有隔着操场远远的招手。固定的同桌,流动的座位,前后左右下课偷偷分享的辣条,还有讲台边的小课桌,以及后排照小镜子比女生还爱美的男生。天天嚷着刷题,天天讨论着小说。甚至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会因为一次换座闹得惊天动地。是啊,那样熟悉的位置和笑脸,谁也不愿意中途换场。

    今年,我十九岁,大一。明明是今年才从高三毕的业,却觉得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的我已经够从一个赖着父母撒娇的孩子,变成一个懂得照顾自己学会沉默的大人。抢坐,跑堂,还有至今未认全的面孔。校园里奔波的每一个人,都去往四面八方,教室不再是唯一的终点。再也看不见熟悉的脸,我们开始称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为老乡,不管他是谁,都觉得倍感亲切。再也没有了老师的唠叨,没有了窗外年级主任突然出现的脸,没有了曾经讨厌的每日闯关和眼保健操。突然开始念旧,有人说,人一旦开始念旧,就开始老了。我们不是人老了,而是心老了。

    明明知道时光不能回流,我却还在执着的怀念。从我开始学着轻声说话开始,从我开始撑着参加活动开始,从我开始熬夜洗衣服开始,从我开始隐藏自己的心情开始,从我明白天地浩大人影渺茫开始……我开始想念,想念我的记忆长河中那个张着翅膀的影子,她的喜怒哀乐是自然中最纯粹的存在,就像一枚水晶。

    “我终于活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样子”,这句话被无数的人说过,这次用来形容自己,竟然也是无比贴切。我离开了我最爱的伙伴们,我来到了我从未打算去的地方,我攀不上我理想中的大学,我弄丢了我梦寐以求的专业,一如我弄丢了曾经的自己。填志愿的那几天,我几乎崩溃,我曾以为我可以将世界踩在脚下,现实是,我在未来的道路上孤独无助。

    影片里有人说,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我只想找一个极冷的日子,一个人去山里,替自己掘一块洼地,躺在里面看看天上的云,还有那隐在云层里的太阳。我想闭上我的眼睛,等到这些云雾慢慢散开,勾勒出一个小女孩的轮廓,那是我的曾经。

    旧时光,我已垂垂老矣,可是我真的好想她。

    你可以将她还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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