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要么香醇,要么苦楚,但总是值得回味的,因为回味起来常常会为你带来惊喜。
陆陌青躺在十平米的卧室的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就像望着姑娘雪白的连衣裙一样。
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陈子雄陪他打完了整屋子的台球,还是没能排解他内心的苦痛。
好熟悉的苦痛,几年前的那个冬季,他也如此相似的品尝过。
一闭上眼,回忆就来了,犹如仰望天空,满面的雪花扑簌扑簌的落下来,迷乱的眼睛都睁不开。
有人说,当你回忆的时候,起初是痛苦的,但只要你能熬过去,就能回忆起美好的事情。
陆陌青却也的的确确回忆起了美好的事情。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陈子雄只知道这是《诗经》里的句子,但并不清楚具体的出处,何况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这句描写的场景,美得让人心动。
就像他眼前看到的一样。
大学校园里,路两旁种满了柳树,夏末的风吹荡起来,像女生的长发,激起无数人心底的涟漪。
长发随着悠扬的乐声,在蔚蓝的天空下,犹如湖笔徽墨,尽情挥洒着青春的气息。
莲步蹁跹,长裙飞摆,伴着铃环声声,无需去看清她的脸庞,因为这一切肯定比她的脸庞还要美丽。
然而陈子雄错了。
乐声戛然而止,她停在树荫下的那一刻,陈子雄的目光刚好落在她的脸上。
“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柴佳一直在鼓掌,从楼下鼓到楼上,手心都拍红了。
林小言脸却比柴佳的手还要红。
“好啦,别鼓掌了。”
柴佳笑着说:“不行,我就算鼓个三天三夜,也不能表达我对你的仰慕之情,你刚才在路边随便跳了一支舞,你看把路边的那些男生给迷的七荤八素的。”
“哪有,你这是什么形容词……”林小言嗔道。
“是,那些男生本来就七荤八素的,这一下可让你弄得不知道荤素了,哈哈。”柴佳边笑着,又鼓起了掌。
“也没什么啦,我从小身子就弱,爸爸一直告诉我,女孩子要像水,身子弱呢就要学一些让身子柔软的东西,比如舞蹈,如果盲目的去锻炼,身子会受不了的。”林小言说。
“你老爸说得对,你看看我,就是小时候干粗活干多了,越来越像个汉子。”柴佳嘟嘴说。
“也没有啦,这不是咱俩都加入了舞蹈社,一起学,加油!”林小言满面自信地说。
柴佳说:“可是你是怎么做到在大庭广众之下翩翩起舞的?我为什么就做不到,枉我还自称像个汉子。”
林小言握住柴佳的手说:“要自信啦,何况刚刚那是舞蹈社招新,我们不得出一份力,慢慢来嘛,下周招新的时候,咱俩一起跳。”
柴佳白了她一眼:“你说的轻巧,我可没你那么有天赋,抽空还得请你多多指教才是。”
如果每个人的一生,都要有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么很多人都会选择大学里的生活。
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最美的年龄,每天都有最丰富和饱满的激情,不知疲倦地求知,不知疲惫地探索,从高中的桎梏中逃离,犹如鱼入大海,鸟上青云一般。
更何况,这可是个情窦最盛的年华。
如同陌上繁华一般,美不胜收。
陆陌青躺在宿舍的铁板床上,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真后悔没跟你一起去。”陆陌青忽然开口道。
“得亏你没跟我一起去。”陈子雄说。
“为什么?”
“你要是亲眼所见,不得直接扑上去。”
陆陌青忽然坐了起来,嘿嘿一笑,“这个还真保不齐。话说回来,子雄。”
“嗯?”正在写作业的陈子雄抬起头来。
“你相信一见钟情这事吗?”陆陌青问。
陈子雄挠了挠头,说:“我不知道,不过确实看到她在跳舞,蛮让人心动的,恐怕当时旁观的那些男生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陆陌青摇摇头,说:“不是这种感觉,就是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怎么形容呢?”他拿起旁边一个瓶子,对陈子雄说:“就像你第一次拿起一件心动的东西,就感觉再也放不下了。”
陈子雄转回身去继续写作业,一边说:“嗯,你可能真的放不下了,那是一瓶胶水,我刚才开过,可能没合严实。”
陆陌青吃了一惊,连忙放手,胶水还真的差点把他的手粘住。
“不过呢,陌青,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有放不下的感觉,不妨跟她接触一下,如果你们能成就一段姻缘,也相当于大学生活开了个好头啊。”陈子雄笑着说。
陆陌青没有说话,一边抹着手上的胶水,脑子里却全是那个白色的背影。
他忽然不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了。
奇怪,明明第一节课大家都自我介绍过的。
为什么此刻他只记得,她的声音好听得很?
可陆陌青还是知道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不过,这是柴佳告诉她的,因为这节课,陆陌青终于鼓起勇气坐到了那个女生经常坐的位置的后面,却发现她并没有来上课,只有每次跟她同桌的那个短发的女生在。
短发的女生叫柴佳,没来的女生叫林小言。
林小言。
很好听的名字。
陆陌青一连在纸上写了七八十遍,感觉自己的字都变得飘逸起来了。
爱情还真是件奇妙的东西,陈子雄想。陆陌青平日连作业都懒得写一个字,今天却一口气写了这么多,而且还秀起了书法。
然而他,却情不自禁地在纸上,画起那个婆娑其下的女孩的身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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