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4

今日的天空难得蓝得通透，太阳像一颗火红色的宝石斜挂在云间，穿梭在林立的高楼间时躲时现。阳光漏到了李诗涵的脸上，让人难以分清是连绵不断的高楼在切换着画笔，还是她的脸在转动？大巴车晃动着刹了车，跳跃的影子像丛林里练习逃跑的小鹿突然看见同伴裸露着筋肉与血管的尸体，忘记了逃跑怔住。本站已到达中央医院，播音的声音跟阳光一样暖闷。

眼前的医院像天蓝色背景上的一块脏兮兮黑色幕布，格格不入却有把人群吸进去的向心力。阳光浓的地方太浓，刺着你烤着你要把你的活力都煨进死亡的芬馥里；淡的地方又淡得绝了迹。入口处的塑料帘子一张一合吐息着它腐败的口臭，那种调香师们拼尽全力试图逃避的，琐碎的苦难的气息。水泥墙上耷拉着雨水击撞后留下的黑色血迹，让她想起被泪水冲垮了的黑色眼妆，本是要效仿美貌，最终却糊了脸。门口瘫着两排电瓶车，交错冗杂堆在狭隘的停车位，像老旧小区里无处可藏的花花绿绿的垃圾。

医院的大厅里全是人。参差不齐的民众穿着参差不齐的衣服，夹杂着护士的白色制服，像拥挤的市区降了雪，圣洁但很冰冷。诗涵在这里的人脸上看见了消磨，他们消磨着等号的时间，消磨着排队的时间。他们的消磨是真正的消磨，他们的眼睛没有聚焦，他们在对自己洗脑：再等一个小时就到我了，再等一个小时就不会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