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十三日（4）

图片发自App

我同大猫的相识还要追溯到中学时代。彼时的我们向往着学校之外的生活，对啰里吧嗦的老师以及索然无味的课堂毫无兴趣可言。我们俩便常常逃课，而我们俩的相识也颇具戏剧性。

那时候网络游戏刚刚风靡起来，似我这般年龄的学生大多狂热地迷恋上它，因此逃课成为大多男生的必备技能，我和大猫也不例外。我和大猫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午饭后的时间，因为保安大叔大多昏昏欲睡，警戒性低。

每次逃课，要从高高的长满尖刺的栅栏上翻过去。看似容易，实则是项技术活。每次胆战心惊地从尖刺上面挪过身子时，我的脑海里就想起班主任曾说过的某个学生在翻这栅栏时，将屁股扎开了花，最后睡觉只能趴着睡的趣事。此时的我就像周星驰电影《功夫》里剪开铁丝网要去寻找火云邪神的人。

不巧的是，那次我碰到大猫了。

大猫比我先来。他在往下跳时，裤子挂在了栅栏尖上，结果无处使力，无奈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像是在表演哑剧。但是我根本笑不出来，因为他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只能救他。而他的裤子也因此咧开了嘴，露出他的白色内裤。就此之后，大猫便成了我要好的死党。

在当时的我看来，我们并非一路人。

他是个阔绰子弟，身穿昂贵的夹克外套和耐克运动鞋，每天带几瓶我们消费不起的饮料。他收到女孩的礼物倒是挺不少，这着实令人眼羡。大猫在我看来就是古代小说中的采花大盗，身旁女孩仿佛韭菜般，割了又生，一茬接一茬。

而我至今，未曾同几个女孩有过故事。

第一个是我17岁时身旁的女孩。我们还在高中，倒是坚信深爱着彼此。在某个暮色苍茫的傍晚，她脱下白色球鞋和短袜，脱下浅粉色的麻布裙，摘下发带，任长发散落在胸前。她的背后，温暖而热烈的火球即将坠入黑暗，草木的香气涌入鼻腔。她站在薰衣草丛中，像初生的维纳斯。我们低头不语。随即我们相拥倒在花丛中，倒在我们杂乱的衣物上。

第二个女孩叫真。我的旧书中仍夹着她的相片。相片中的她坐在高高的海堤上，身后是盘山公路。她伸手拂开耳边的发丝，认真而羞涩地看着镜头。她的不辞而别让我不解，后来听说她搬走了，未曾给我一丝讯息便突然离开。记得那年夏天，我和她走过知了鸣叫公路，沿着郁郁葱葱生长着高耸乔木的公路，从向日葵田中穿过，漫无目的地走着。

“人死后魂灵会去哪里？”她指着远处的一片墓地说。

“大概会到天堂吧”

“哪里呀？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那些魂灵在世间游荡，抓住有缝隙的人便会钻进去，占用那人的躯壳”

“你相信吗？”

“我是不信啊！但貌似很有道理”

“哈哈，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信”

她挥舞拳头，打了过来。那个夏天，嬉笑打闹，却在某个清晨，发觉她的悄然离去而戛然而止。

我时常还会想起真，感到胸口发闷。不过也仅此而已。也是从真离开时，我抽起了第一根烟。真和夏日的蝉鸣一同像这烟雾般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