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猫 (风衣里有刀)

一个晚上,城中村的某个角落,路灯的光芒很黄,显得慌张。

许多年轻人染着各色的头发从街面上走过,他们的头顶是各式的集中管道,他们的脚下杂乱而肮脏。许多女人衣着暴露的站在黑暗处,对过往的人吹着口哨,深V的领口,诱惑的丝袜!

这里是天堂,打工者的天堂。小旅馆,小饭店,小的成人专卖,还有小的诊所,门口贴着专业打胎!这里也是地狱,打工者的地狱,每天都有无数的违法乱纪发生,但好像谁都看不到,黄赌毒要什么有什么。

他皱着眉头走在这条街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避孕套卡在了他的鞋底上,沾满了许多湿哒哒的东西。再有三个月他的房租就要到了,他的小饭店生意并不好,混乱的厨房里有着太多的蟑螂,最近又来了一窝大老鼠。

庆幸的是,有一只小猫也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切都显得很是自然。在他的想象中,猫捉老鼠是应该的,每个物种都有着其特有的天性。

一根雪糕的棍儿救了他,当那只让人很不爽的套子从他脚底离开的时候,黑色的天空都仿佛有了些色彩。看看表,快要到了女朋友下班的时候了,他麻木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的神采。

店很普通,就像城中村的这些打工者一样,在城市里住着最差的环境,追寻着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梦。隔壁卖烧烤的胖子没有他这么自在,用鸭子肉伪装的羊肉串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又懒得用羊油去抹,于是孜然粉和辣椒放的特别多,一来掩饰味道,二来嫩肉粉太多,调味重了也能掩饰点口感。

他有些看不起这个胖子,因为这是骗人。在他心里自己不是骗人的,虽然自己这个旋转小火锅也很恶心。麻酱是用淘汰的过期方便面制作的,老鼠屎经常在里边出现。麻辣锅就是完完全全的口水油,用了一次又一次。但蔬菜的确是新鲜的,嗯,最多也就是客人吃剩下了,再洗洗继续用!

他的女朋友老早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这种所谓的老板娘也就在打工者的眼里较为可以,实际上还是个穷打工的。因为店面太小了,他又只顾了一个小姑娘。

先来说一下这个小姑娘,戴着眼镜,做着收银的工作。她是大学城的学生,属于念不成的那种。出现在这里无非是家里的期望很大,走了个三本,但昂贵的学费让那个家庭已经负债累累。于是她不得不找一份工作,这里管吃不管住,她在大学城外边也租着一个单间,每月五百,而在这里干活可以拿到一千八的工资。为什么不住宿舍要租单间,则是因为她的男朋友需要她来养,那是个戴眼镜的男孩,脸上布满了青春痘。虽然也是个学生,但唯一能见到他的地方只有网吧。有时候会来找小姑娘,趁着他不在会烧个红锅忙着吃几口,小姑娘也会趁着老板不在,给小伙子偷着拿两个饮料。

他撞见这种事好几次了,但始终没有说过。毕竟在他看来这样的爱情,小姑娘已经付出太多,但这就是爱情,这东西上哪儿讲理去呢?

女朋友来的时候,公交车已经是最后一班,看得出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高兴。他将卖到几百块钱全塞到女朋友手里,装着开心的样子,让女朋友去买件好衣服。走的时候打车走的,他站在店门口看着女朋友的离去有些伤感,而对面来小旅店的大嫂也有些失望,一般他们两个过夜就是那个小旅店。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姑娘磨磨叽叽的还没走,等着客人走完后,才含着眼泪告诉他怀孕了。而那个满脸猥琐青春痘的渣男跑了,这个跑虽说仅仅是从这个网吧跑到了那个网吧,然而在小姑娘眼里这就是绝望。或者你可以说这是成长,这是爱情,甚至这就是青春,但这也是荒唐,在这个地方每天都在上演!

门诊里的所谓大夫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并不好,当他拿出钱的时候才略有好转。大夫就当着他的面在小姑娘身上摸了好大一会儿,而小姑娘流着眼泪瑟瑟发抖的紧握着他的手,那一刻,那双手很是冰凉,那颗心很是绝望!

从门诊出来的时候,他抱着她,她嚎啕大哭!店里只有一张床,今晚姑娘躺在了上面。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就去收拾东西了,当这一切全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

他抽了一支烟,又喝了一罐啤酒,窝在了柜台下面,这是仅剩下的不会被从窗外看到的一个隐蔽位置。这一刻他卸下了所有伪装,不是什么狗屁的小饭店老板,而是一个真正的打工者,在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后,需要休息的自我。

那只莫名其妙的猫有好几天出现在这里,但凡见到就是眯着眼睛打瞌睡。柜台的侧面有一个陈旧的毯子,那是他与冰冷地面的唯一保障。取出毯子的时候,许多火腿的塑料皮掉了出来,原来那只猫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在这里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起身看了一下躺在里边的小姑娘,不!这时候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那一切失落与不甘都在愁绪与紧张里表现,被子里的她太需要一个拥抱了,但这个男人不会是他!

毯子打开了,正要往下躺的一刻,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身上的汗毛刹那间全部立起,后背心凉凉的感觉由脚底直冲头顶!此时此景,他就像一个已经被点着了导火线的炸药包,连双手都忍不住有一丝颤抖!

那里有一窝老鼠,一只大黑耗子就那样看着他,并没有逃离。它的身前是十来只小耗子,红红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那只猫就这样整天吃着他的火腿,而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做到了不闻不问!

一股邪火顿时无处可泄,那只还在打着盹儿的猫被他一把就卡住了脖子。从安逸到窒息,它的所有毛发像是钢针一般立了起来。被人掐着的感觉很是恐怖,前爪不由自主的朝他手上抓来,只几下,他的手背就出现了许多线条,像是被扒开了衣服的少女,血丝慢慢的渗透了出来!

他咬着牙,一只手抓着猫,另一只手想要去探离自己不远的剪刀。可是一个疏忽,猫从他的手里逃脱,他顿时恼怒无比,一下子扑了上去,一人一猫就在这个小店里开启了一场大战!

故事后来的版本有许多种,有人说那只猫被他吊在墙上,屎都被打出来了。也有人说那只猫被他装在了一个袋子里,然后用电动车轧过去被压死了。还有人说看到他将那窝老鼠放到了街上,他因为那只大老鼠的勇气而放过了他们,问题是这个关于老鼠的结尾也有两个版本,另外一个则说他把老鼠扔给了隔壁卖羊肉串的,后来那个胖子就连鸭子肉都不用了,直接用了老鼠肉做烧烤!

而在这场人兽大战中,唯一的旁观者是那个小姑娘,那天晚上的她因为第一次吞下了避孕药和失恋的关系,并没有能够准确叙述这个故事的结尾!

那只猫究竟有没有被他杀掉,这谁都不知道,那天的故事却被人们说了很久。这是在一个城中村里不太常见的,但蹊跷的是,这地方后来有许多的猫,和他那只差不多,也都喜欢吃火腿,却不爱捉老鼠。但人们挺喜欢这些猫的,因为这个地方直到拆迁都没有一只老鼠。

在那个晚上过后,老鼠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当然还是有许多人认为是被卖羊肉串的给烤了,据说那胖子的串儿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为此还让工商给查了一回,结果就是这孙子懒得往鸭子肉上刷羊油,而是直接在羊尿里泡!听着是有点难受,但那胖子出来后依旧我行我素,买卖反而越来越好!

城中村里的姑娘们更多了,价格的趋势也开始上涨,红嘴唇子小蛮腰,丝袜高跟显妖娆。只是有时候在灯光下,她们的嘴唇上像是涂抹着鲜血,长长的指甲就像猫爪一样,隐约的有血丝从那里渗出。

那个店没有再开过,仿佛房东也死了,就那么黑暗的停留在那里,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或者他从来没有过,谁又在乎呢?

杀猫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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