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与王运成刚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缓缓地从马路边开了过来,还没等汽车停稳,他俩已不约而同地拉开车门,心情沉重地上了汽车。
“小张,鱼儿胡同。”杨光刚刚坐稳,就低沉着嗓音说道。司机闻听,立刻娴熟地转动着方向盘,快速地驶进马路的快车道,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中。
一路上,思绪万千的杨光,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曹阳与朱清的脸庞,他们为了铲除海风的恶势力,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现如今,屠龙非但没有抓捕归案,却频频发生命案,弄得士气低落,人心惶惶。
如果,这次的枪杀案不能及时破获,势必会助长黑势力的嚣张气焰,那时再收拾这盘残局,一定会越来越难。
另外,凶手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逃出了包围圈?他会不会就是居住在胡同里?更令自己难堪的是,这件事情该如何向县党委交代?目光散漫的杨光,瞧着窗外色彩斑斓的霓虹灯,越想越倍感压力。
此刻,市局的王运成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自己来海风督察办案,险些搭进了性命,案情虽有进展,但代价沉重。今晚又发生了两起杀人案,如果没有逮住凶手,明天市委联合检查组到来,自己该如何向马局长汇报?
“滴滴!”一辆帕萨特悄然地停在鱼儿胡同的东口。等候多时的丁伟,抢步向前拉开了车门。
“杨政委,凶犯在胡同西头丢弃了摩托车与衣服,现场已派人保护,您看是否组织警力挨家挨户搜查?”杨光刚刚下了车,丁伟就急匆匆地汇报道。
“老杨,挨家挨户搜查是个笨法子,不仅打扰居民休息,还会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我建议还是先看看现场再说!”王运成听到丁伟的汇报,立即对着杨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的,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杨光边走边回答道。
此时,两名警察正在胡同口,耐心的疏导着围观群众。刚刚碰了一鼻子灰的丁伟,红着脸颊在前面引路,两位领导紧随其后,穿过巷口,寂静的胡同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嚓嚓的脚步声。
“领导你们看,这就是丢弃现场。”丁伟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墙边的警戒线内,一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与衣服,愤愤地说道。
杨光凑到跟前,沉思片刻,忽然问道:“搜捕过程中,有没有人发现凶犯线索?”
“有!魏副局长是唯一见到凶犯的人。据西口的干警讲,他们听到了呼喊声,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魏然副局长已经晕倒在地……”丁伟把当时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嗯儿,你是说魏然来过现场?还挨了一板砖?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杨光闻听,警觉的转过身,冲着丁伟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是的。事后,我令所有巷口的干警,一起向胡同中心搜捕,除了发现这些东西外,没有其他任何线索。”丁伟生怕再次说错话,紧张兮兮地回答道。
“如果魏然是凶手,任凭他再怎么化妆,医院的同志也会认得出来,毋容置疑,这一点是否定的。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一个分管后勤工作的副局长,此时此刻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要知道,凶犯手里拿着的可是枪,干嘛用上了板砖?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一旁的王运成,早已点上一根香烟,边抽边自言自语地推理道。
“您是说两个人一起联合作案?一个负责暗杀,另一个负责接应。掉包后脱身不得,这才上演了一场苦肉计。”杨光顺着王运成的话茬,继续推理道。
王运成听罢,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香烟,嘴角上的烟头,发出一阵微弱的亮光。
“你马上通知指挥中心,让局里负责指纹鉴定的同志,过来取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今天非查他个水落石出不可。”杨光不再犹豫,冲着丁伟果断地命令道。
“是!”听完两位领导的推理,丁伟茅塞顿开,佩服得五体投地。
“02,02,指挥中心呼叫。07已在城北区火葬场,抓捕了一名开路虎车的神秘男子,从其身上搜出一把77式手枪,初步认定,两案均他所为。另外,发现屠龙与其同伙窜逃进了白桦林,请求支援!听到请回答。”丁伟刚刚向指挥中心,传达完杨光的命令,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张磊急促的呼叫声。
杨光闻听眼前一亮,悲喜交加地接过丁伟递来的对讲机,心情激动地说道:“我是02,我是02。收到,马上增援!马上增援!”
“丁伟,你立刻带队奔赴白桦林,增援刘涛,记住要活捉屠龙。这里只需留下一人保护现场,等候相关同志前来提取摩托车上的指纹。”杨光把对讲机还给了丁伟,郑重其事地命令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丁伟声如洪钟地回答完,立刻集结警力,奔赴城北区的白桦林增援刘涛。
这时,一阵狂风袭来,胡同里的废弃塑料袋,瞬间漫天飞舞。杨光与王运成则全然不顾,昂首挺胸地朝着胡同东口走去。
“老杨,你真是洪福齐天!原本错综复杂的案情,竟然被一辆路虎车碾压的粉碎,真可谓瞬息万变,迎刃而解。如果今晚抓不到凶手,那可够你老兄喝一壶的喽。”一旁的王运成听罢,如释重负,扔掉手中的烟头,风趣幽默调侃道。
“是的,总算有了一个交代,九泉之下的曹阳也该瞑目了!一会儿我去县委汇报一下今晚的情况,鉴于万福正处秘密羁押状态,您还是要少露面,免得打草惊蛇。”杨光谨小慎微地说道。
“好吧,那我就忙里偷闲先回招待所。目前来看,魏然辅助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他,只有让他继续表演,才能稳住幕后的黑手,露出更大的破绽。”王运成遗憾地皱了皱眉头,殚精竭虑地说道。
“放心吧,我会审时度势,选择最佳时机亮剑除妖。”杨光边说边掏出手机,借着昏黄的路灯,忐忑不安地拨通了薛春城的电话。
“薛书记,打扰您了,有重要事情需要当面向您汇报,您在办公室吗?”杨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地说道。
“杨光,我正想找你,快过来吧。我在王刚书记的办公室。”手机里,随即传来薛春城焦躁的声音。
“好的薛书记,一会见!”杨光挂断电话,这才发现自己已走出巷口,禁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冷冷清清的胡同,内心陡然泛起一股五味杂陈的痛。
“小张,先去县委大院,放下我后,再把王副局长送回招待所。”上了汽车,杨光冲着司机轻声地说道。
此时,正值晚上11点钟,距医院的枪杀案,已过去了三个小时。这期间,饥肠辘辘的杨光,马不停蹄来回穿梭,现在一坐下来,顿感浑身绵软,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再也顾不上搭讪旁边的王运成,身子紧靠在座椅上,头一歪,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县委大院一片沉寂,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在狂风中不停地摇摆着树梢,发出一阵阵呼呼的响声。一会儿,像似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呐喊;一会儿,像似一个女人在悲痛中哽咽……
“杨政委,快醒醒,到县委楼下了。”司机小张把车停稳后,轻声地催促道。
县委办公楼里,灯火通明,王刚的秘书马文正站在楼门口,恭候着杨光的到来。由于风大天凉,他不住地揉搓着双手。
“杨政委,辛苦啦!听说医院着火了?还有枪声?具体什么情况?您心里要有个准备,领导肯定要过问。”马文望着风尘仆仆的杨光,主动向他做了一个善意的提醒。
“谢谢马秘书,辛苦谈不上,我就是专门来汇报这件事情的。”杨光神色凝重地回答道。
“那就好。咱走吧,两位领导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呐。”马文笑了笑,径直朝着电梯间走去。
此时,紧随其后的杨光,心里七上八下。马秘书的话里,至少传递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县委领导已经知道医院着火与枪声,可他们为什么不主动打电话询问呢?或许是怕影响自己的工作?或许……
王刚书记的办公室在四楼,出了电梯,右数第二个房间就是。
“王书记,公安局的杨政委到了!”马文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请进!”眉头紧皱的王刚,边说边放下手中的棋子,扭头朝着门口望去。
“两位领导晚上好!杨光前来报道。”临近门口,杨光整理了一下警装,迈步走了进来,声音洪亮地说道。
“杨光,这么晚了你来干吗?”棋盘前的薛春城低着头,瞅着密密麻麻的棋子,闷闷不乐地问道。
“报告薛书记,我来汇报今天晚上所发生的……”杨光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被薛春城中途打断了。
“杨光同志,你不仅是一名党员,还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要懂规矩,守纪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及时向县党委与你的上级部门汇报,切记自以为是,我行我素。
刚才我们临时召开了一个常委会,着重研究与部署明天的接待任务。会上有人把你给告了,说什么公安局目无组织纪律,不服从指挥等等问题。并举例医院着了大火,发生了枪战,都过去几个小时也不见汇报。人家说的没错,县党委不也是没收到通知嘛!你弄得我和王刚书记很被动。”薛春城抬起头,盯着杨光的脸颊,严厉地批评道。
“是的。薛书记说的对,每一个部门都要养成汇报制度,信任党组织,依靠党组织,不搞个人英雄主义。现在书归正传,你来谈谈医院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面对两位领导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杨光听得晕头转向,他定了定神,知道自己的确存在着上述问题,也就不做狡辩。沉痛地把今晚所发生的两起命案及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做了详细的汇报。
“逃犯高沧海被杀,医院的曹阳牺牲,嫌疑犯乔珍妮招供,朱清醒来,凶手归案,屠龙被困。”王刚听罢,百感交集,猛地站起身,边踱步边念叨着所涉及到的人名。
此时的薛春城,却木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薛书记,您是曹阳的亲属,要不要去医院看望一下?”表情沮丧的杨光,轻声地问道。
“不用了,我建议封锁医院枪战消息,免得引起市民恐慌。至于烈士直系亲属,不急着通知,等屠龙伏法以后再说。”逐渐冷静下来的薛春城,站起身望着王刚书记,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同意你的建议。不管你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曹阳同志的牺牲,不但换取一个重要证人的觉醒,还为海风警界竖起一块不朽的丰碑,他忠于职守、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将与日月同辉。
暂时把烈士的遗体做冷冻处理,待屠龙犯罪集团覆灭之际,我要召开万人大会,开枪为他送行,大张旗鼓宣传他的事迹,让他成为全县干警的学习楷模,万人敬仰的英雄,并且把这次打黑除恶风暴写进县志,世世代代传承下去!”激动万分的王刚,握住薛春城颤抖的双手,动情地说道。
此时此刻,杨光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曹阳的牺牲,留在自己心底的不再是一簇阴影,而是催人奋进的战鼓,闪闪发光的航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