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术”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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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是蒋老师的学生，大都见识过她臻于化境的“读心术”。少年心绪像南方雨季般郁躁不定，无论是低落还是怠惰，老师总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病灶”，而后对症下药——“药方”通常是熨帖暖心的安抚或切中肯綮的批评。“读心术”的适用对象也不仅止于学生，在一次班会课上，蒋老师甚至准确猜出了某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家长的职业，此举一出，可谓技惊四座。

        “读心术”的秘诀是什么？这是一个让全班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有同学说是天赋使然，也有同学猜测老师大学期间曾以心理学为二专，小道消息难以考辨真伪，茶余饭后的争论也无法深究答案，“读心术”问题遂成一个悬而未解的疑团，沉进了记忆深处。直到后来在书中读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我才回想起淹没在时间尘埃里的疑问，用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出真相和答案。

        知人识人的本事，看似容易，其实难得。面对他人的时候，我们总习惯于信守“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处世经验，本能地建筑壁垒，自我护卫。而蒋老师不是这样，她从不畏惧叩响别人的心扉，更不畏惧敞开自己的心扉。在我们班的家长会上，蒋老师从不是唯一的主角，每位同学或家长都可以站起来分享自己的困惑和经验，而坐在台下的老师就像是每个家庭共同的老友，她会在家长数落男孩的淘气捣蛋时发出善意而会心的笑声，也会在害羞的女生握着话筒不知所措时上前揽一揽她的肩膀。当然，深入的谈心往往还是以一对一的形式进行。初中时的我比较内敛，因为担心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他人，所以习惯于把烦恼咽回心里默默消化，用“没事”伪装出云淡风轻的表象。而蒋老师总是会直视着我的眼睛，笑着叫我“小姑娘”，叮嘱我不要让自己太累。她放在我肩上的手瘦削而有力，于是我想，在蒋老师面前，坦诚和示弱应该都是不要紧的。

        沟通自然是双向的，在倾听的同时，蒋老师也从不吝于和我们分享她的生活。她会给我们讲述童年的乡间小路和爱犬的日常趣事，也会用镜头展示初届学生的飞扬笑意和油菜花季的满目灿烂。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年，但她总能用文字和镜头填补我们相遇之前的岁月空白。

        在校园之外，蒋老师依然能聊，会聊，喜欢聊，零食店的阿姨、开出租车的司机、学校附近餐馆的老板都是她的“侃友”。她有时也会跟我们讲起那些人，讲他们的不幸和烦忧，也讲他们的快乐与奋斗。但这绝非是将萍水相逢的际遇当做打发时间的谈资，因为老师总能看到平凡背后的闪光点和个体身上的共同性。我想，无怪所有人都愿意在蒋老师面前开口，如果对方尊重你的故事，那么倾诉自然就会变得毫无负担。

        如今，我已经从讲台下的孩子成长为即将走上讲台的准教师，在我开始摸索如何面对学生的少年心事和家长的焦灼苦心时，我才逐渐意识到，多年以前，蒋老师就为我上过一堂生动的“读心”课。最灵验的读心秘术不是窥探，也不是揣测，而是落在肩上的手，是直视对方的眼神，是聆听与倾诉时的真诚和勇气，是面向另一颗心灵坦然张开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