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蚊香灰

一盘蚊香灰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这盘蚊香灰摆在鞋架边快一年了,现在是冬季,早已没有蚊子的踪影,我的屋子很小,小到只够我一个人从床边通过,可这盒蚊香灰一直摆在这里,占据着仅有的鞋架空间。每次鞋子不够地方放的时候我都有扔掉它的冲动,可几次伸出手去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几十次,最终由它占在那里,鞋子堆堆叠叠,任它去了。

这盒蚊香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它已经混杂了这半年多这间屋子里的粉尘,杂碎,也早已经嗅不出那些茉莉百合玫瑰的刺鼻香味,好似一尊干扁的雕像伫立在那里。

有时候我好像跟着这盘蚊香灰一起干固了,变成一堆灰烬,没有意识没有灵魂,孤零零的停留在某个原点,不能挪开它,不能扔掉它,也不能在它一层又一层的灰烬里燃烧出新的生命。

昨天是我这半年来第一次逛街,因为单位活动急需一套礼服。我在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城市里好像一个刚落地的游客,即使只是半年时间我也需要从新咂摸通往市中心的公交和下车后考虑去往哪家店铺的路线。半年时间很短,这里依旧是老样子,道路还是冰冰凉的躺在那里,房子队伍也依旧参差不齐,只是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换了花的品种,广告牌加入了几张韩国面孔。但半年时间又很长,长到我以为自己老了十几岁,长到就快要忘记你的模样。

你是什么时候走的呢?半年前吧,具体日期我混淆了,因为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离开,上一次是在多久以前?两年还是三年?总之对于我来说时间还是太久了,那些记忆显得遥远而又不真实,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是否来过。

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比如我其实早就知道你要走,比如知道后日日跑到城郊的寺庙和菩萨求情,比如知道菩萨也没办法的时候暗暗试图怀上你的孩子。而这一系列动作,我重复了两次。

从二零一四年到二零一七年,我诚惶诚恐。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是准的可怕,我想如果我没有这第六感,或许就能在和你仅有的这些时光里过得坦然自在一些吧。至少不会在上班的时候突然焦急坐立不安怕等我下班回家后发现你已离开,至少不会半夜梦见你跟我告别吓到在黑夜里睁开眼睛抓你的手到天亮,至少不会无可救药的揣摩你说出的话,至少不用担心如果错过了你,我还会不会幸福。

那些没有告诉你的事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再和你说了。我们此时和未来的距离都太遥远,两千公里,不会偶然见面,不会说好久不见。所有的不甘心,委屈难过甚至愤怒,都像是朝着空气挥出重重的拳头,所有的呐喊嘶吼都被抛进无边无际的岁月长河里,内心早已如翻滚着赤红血液的大海,在距离,在现实,在未来的入口,融汇成一缕摸不到看不见的青烟,而你看不见。

我挑了一件长裙,在准备放进衣柜的时候刮到了那盘蚊香灰,上面清晰可见的干固纹路被抹的乱七八糟,我提起裙摆拍拍上面的灰,粉尘飘起来,在光线里飞舞。我突然就悲伤起来,我脑海里有一个清晰的画面。那是今年夏天里最炎热的一天,我窝在房间里仅有的小桌上写材料,你靠在床边看书,可能是因为太热了,蚊子一只盘旋在耳边嗡嗡嗡,吵得人心烦意乱。你起身去点蚊香,一不小心踩在了蚊香盘上,蚊香灰立马“跳了”起来,你眯着眼睛呼呼吹着气。那天阳光特别好,正顺着我们的小窗户跑进来,粉尘在阳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包围着你。你好似一个孩子的举动把我逗得咯咯笑,你也咯咯笑,那只不过是最平凡也最不凡的一个夏天。

我觉得我总是要被时间推着走的,我不需要强迫自己做出改变,但是我必须往前走。这间包容我们一切的屋子,这张包裹过我们的床,这张一起写过字的书桌,这个放过我们衣物的衣柜,还有这个鞋架和它旁边你夜夜点燃,曾经星火闪烁,不耀眼却炙热过的蚊香灰。这一切,都好似时间留下的礼物,造物者光辉不再,唯有岁月更久不衰。

我最终还是没有扔掉那盘蚊香灰,也没有挪动它的位置,它依旧在那里,只是我搬走了。我不再想像上次一样停在原地等你回来,即使等来了,留不住的,也最终还是会离开。那就让我隔着两千公里的距离和你说一声再见吧。

再见,我最亲爱的。

你可能感兴趣的:(一盘蚊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