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仔，自小就有古侠客之风

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大眼仔是该出脚时就出脚。自蹒跚学步起，平地尚走不大稳，他就对台阶、坡地、泥地、草地、窨井盖等高高低低、坑坑洼洼的的不平路就表现出十分浓厚的兴趣。年初下乡，老宅院子与正屋有几十公分的落差，由一个角度大约30°的坡道连接。当时大眼仔刚刚学会走路不久，他一到老宅就注意到那道斜坡。时值隆冬，天气寒冷，穿成个小粽子的大眼仔，径直走上坡道，带着平地的助跑之势，屁颠屁颠地就走了一半。估计是坡度变大，平衡不稳，大眼仔的爬坡速度骤减，直至站立不动，身子左右轻微摇晃。在旁边看着的我们，不禁一阵担心，赶紧上前张臂保护。只见大眼仔双脚微微叉开，稳住下盘，维持好身子的平衡，然后快走几步，成功登顶。在走上斜坡的一刻，大眼仔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嘴巴张开露出满嘴的小白牙，一脸的志得意满。自此，大眼仔是一发不可收拾，登高爬低，整天是玩得不亦乐乎。在十七个月的时候，他拒绝抱抱，在妈妈的搀扶下，一步一个台阶，一口气爬上了苏中制高点——孤山，成功登顶他人生中第一个山峰。他就是这么喜欢挑战！

行走江湖，大侠都有独门绝技，郭靖有降龙十八掌，令狐冲有独孤九剑，张无忌有九阳神功。大眼仔也不例外，他最拿手的招式就是屁股后蹲平沙落雁式。大眼仔还不会走路的时候，邻居根据经验讲，小孩子如果入冬前还不会走路，就要等到开春后脱单才会走。大眼仔总是那么让人猜不着，他偏偏是穿着厚厚的冬装，摇摇晃晃地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独立行走。出于对不平路的偏好，大眼仔对小区的窨井盖也爱不释脚。平地上走的好好的，看见窨井盖总是忍不住来回多踩几脚。在一个彤云密布、小风阵阵的下午，大眼仔围着口水巾，神气活现地在小区里开始晃悠，高兴起来，两个小手臂前后交叉晃动，嘴里咿咿呀呀，一副怡然自得的小样。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镂空的窨井盖，比路面略低，存在小小落差。尽管这个地方，大眼仔已经踩过无数遍，但他仍然是初心不忘，始终如一，停步驻足，又开始了对窨井盖的反复踩踏。正当玩得最嗨的时候，一阵小风吹来，口水巾被风撩起，大眼仔站立不稳，双臂如鸟翼张开，试图维持平衡，终究徒劳，屁股往后一坐，稳稳落地，完美展现了一招屁股后蹲平沙落雁式。此后，这一招经过数十次的演练，大眼仔是玩的如火纯青，最厉害的是，他在往后跌的时候，失去平衡居然还可以保持一两秒的滞空，后蹲时身子一顿，卸去下跌之势，实现屁股的软着陆，降低冲击力。古今习武之道，果真是“无他，唯手熟尔”。

赤手空拳行走江湖的大侠终究是少数，多数都有称手的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大眼仔是一样不会，他最拿手的的兵器是棍，而且是双棍。今年春节，我又牵着大眼仔在小区晃悠，突然看见有家门口扔了两根已经放完的烟花棒。见还算干净，就捡起来，我和大眼仔各拿一根。我就拿着烟花棒去敲击大眼仔手中的烟花棒，一下子就激起他的斗志。只见他的小胖手灵活翻转，嘴里发出短促的“嘿哈”之声，不断敲击我的棍棒。本来就是哄着他玩，我立马露出败势，连连后退。大眼仔气势大盛，进攻频率明显加快，圆圆的小脸蛋已经笑成了一朵花。父子之战，以大眼仔大获全胜而告终，这小胖子赢了之后，小手一指我手中的烟花棒，居然要我缴械投降。没办法，我只能照做，败军之将，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只见手持双棍的大眼仔顾盼自雄，双手翻转，舞出一片棍花，俨然一副武林大家气派。自此，小区低龄段棍棒高手诞生！

眼观六路，耳听八面风，行走江湖反应灵敏那是必备的素养。自小我们对大眼仔的评价就是“像长了灵毛”，那反应，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的累。大眼仔有时就是个小“黏妈虫”，车要妈妈推，抱要妈妈抱。老婆被大眼仔折腾得够呛，有时累的不行，就假装推着大眼仔出去玩，刚出家门就换我推，大眼仔当时朝前坐着，头顶还有遮阳蓬挡着，就在换手的那一刹那，他果断地扭过脸来，发现妈妈准备开溜，立马咧嘴就哭，而且是那种光打雷不下雨的哭。没办法，老婆换防失败，只好继续推着。有时，在家里，老婆要上楼帮助大眼仔准备东西，每当老婆轻手轻脚上楼时，大眼仔总能第一时间朝楼梯一看，制止妈妈的离开。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丈母娘就要使出浑身解数，分散大眼仔的注意力，帮助老婆脱身。

别看大眼仔年龄小，侠义精神、成名武功、反应灵敏是一应俱全，除此以外，强大的内心，也是大侠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修养。清明节前，按照老岸上的风俗，是清明节前请老。正好那天周二，我和老婆中午下班赶到乡下，大眼仔和我丈母娘先下去。一到乡下，还没到老宅，就听说大眼仔在灶前玩火钳手被烫了。说实话，子女是父母最大的牵挂。听说大眼仔被烫伤，心不禁揪了一下，眼前浮现小胖子泪水涟涟的可怜样。谁知到家，只见大眼仔自顾自在门口玩耍，如果不是看见左手肥肥手背上那三串大大的火泡赫然在目，还当村里人跟我们开玩笑。大眼仔手上已涂烫伤药膏，也无其他更好办法，惟愿时间抚平伤疤。为了加深印象，我和老婆决定对大眼仔进行伤痕教育，问他还敢不敢跑到灶边去玩。本以为他会吃痛记打，谁知小胖子又往灶边跑，还要去玩火钳。我们两口子内心无语。人家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家这个小捣蛋，伤疤没好就忘了疼。之后，我们经常问他：“哪只手坏坏？”他总会把右手伸出来，然后翻转手腕，发出疑问的“咦”声，大概在说：“手没有坏坏啊。”这忘性，也没谁了。

不过他强大的内心，还不仅于此。屏蔽他人和好好先生，是大眼仔的两大绝技。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去逗大眼仔，准备抱他。他在妈妈的怀里，悠哉悠哉地东张西望。见我伸手，就把头转到妈妈的另外一个肩膀，本来以为他还小，听不懂。我又跟着转到另一边，谁知大眼仔说巧不巧又转到我的反面。来回几趟都是如此，我就知道小胖子是故意的，对我的善意置之不理。但是当我说，带他去公园，去泰和，骑大马，这小胖子没有片刻迟疑，奶声奶气说了声清脆的“好”。如果说，睡觉觉，打屁屁，他是一脸茫然，满脸无辜，装听不懂，依旧在凳子上爬高爬低，玩的不亦乐乎。更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在我们一再警告暖气片很烫之后，大眼仔对其有着畏惧又充满好奇，他不敢伸手去碰暖气片，却时不时抓起大人的手，往暖气片上凑，太狡猾了，这小子！

江湖儿女讲究的是随性、豁达，不为世俗所羁绊。这一点，在大眼仔身上表现的最为突出。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下。由于跑的太快，身子一时刹不住，在惯性牵引之下前倾摔倒，根本不给大眼仔使出屁股后蹲平沙落雁式的机会。本以为，他要么大哭，要么自行爬起，谁知他本来是双手撑地，膝盖跪地，顺势就扑倒在地，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两只脚悠闲地上下晃动，一只手玩着他滴落在地板上的口水，画着圈圈在地上涂抹，根本没有起身之意，直至大人怕他着凉，把他从地上抱起。小胖子就是这么特立独行，根本不顾世俗的目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坦坦荡荡，一片赤子之心。

大眼仔，就是这样，在日常生活的点滴当中，为我们揭示侠义的真正内涵，为我们展现大侠的自我修养。                                                      （2017年5月10日记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