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少无所依》第三章 第二节（1）

      自古以来，帝王们就非常重视都城的选择。大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也不能例外。

       在打下江山数年以前，杨坚就已经开始思考建都的问题了，只可惜他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在称帝之初，隋文帝杨坚又开始为定都的问题烦恼了，而且每次只要一想到定都这个问题他就会不停地唉声叹气。到了最后，他甚至还会烦躁得不停用手去抓自己的头发。

        定都的问题弄得隋文帝本人非常痛苦，后来就连他身边的大臣们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你知道的，总是看别人揪自己的头发可不是件多赏心悦目的事情啊！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隋文帝杨坚就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把伟大的长安城作为大隋朝的首都！杨坚匆忙决定定都长安的原因非常地简单，如果再不尽快做一个抉择的话，那么他那头漂亮的头发就彻底完蛋了。

      事实上，定都长安这种做法虽然说不上“天才般的创意”，但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稳妥的做法。

        长安城不仅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据说它还集聚了王者之气，因为早在年代很遥远的商朝时就已经有贤明的君主曾在长安城建都。早在商朝时就已经有贤明的君主在长安城建都，这一点对隋文帝来说尤为重要的。

       因为已经有了先朝贤明君主曾在长安建都的先例，如果自己定都长安以后大家还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话，那就等于是在诋毁商朝所谓的“贤明君主”其实并不贤明，这可是一个很大的罪行!隋文帝杨坚向来都比较青睐稳妥的做法，也讨厌别人总是在背后说三道四。

       当时的长安城城里商业发达，整个城市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住在城里的人素质也很高。作为一个大都市来说，长安城已经没有太多可以挑剔的地方，不过作为一个首都来说，长安城其实还是有些许遗憾的。不说长安城城里宫室、官署、居民混杂在一块，吵吵闹闹的像一个菜市场一样完全不成体统了，也不说长安城里的水质差得离谱，喝起来味道就和在药罐里熬了很久的中药差不多，至少长安城里的泥水路就是一个很明显的遗憾。

       长安城的马路在刚修建时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马路，它中间高两边低，不仅看起来非常美观，而且排水功能良好（至少从理论上是说是如此的）。不过问题就在于城里的大路都是用泥土建成的，天晴的时候路况还说得过去，只要一下起雨来，路面上的景观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城里那些被压得很紧实的泥土路只要一遇到雨水浸泡土质很快就会变软，路面土质变软以后再被过往的马车、泥头车、独轮车一压就会变得坑坑洼洼，最后成了泥水路：马路的两边是硬泥，中间是被压得稀巴烂的泥浆，泥浆里面还积了不少让人望而生畏的泥水。

       如果你的宅子附近也有这种泥水路你就会清楚，这种泥水路被碾压和踩的次数越多，泥浆变得越稀烂，当那些泥浆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就可以像水一样随着地形慢慢地流动，这样的烂泥浆被当地人戏称为“泥水”。那些“泥水”看起来非常好玩，其实却凶险得很，走在这样的路上只要你稍不小心就会摔得四脚朝天，弄得全身都是烂泥！最后成为目击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长安城的泥水路不仅给城里居民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到后来它甚至还影响到了朝廷文武百官上早朝。在大隋朝日期，王公以下五品以上的官员出行都是配备有专门的马车的。那些专门给王公大臣配备的马车由四匹马拉动，马车外面还有专门的佩饰和仪卫来标志身份及等级，坐在这样的马车上不仅非常舒适而且也非常威风，行人见了这样得马车都要避让几分。住在长安城里的大官平时坐着这样的马车出行，早上坐着这样的马车去上早朝，不过只要一到下雨天，这样的马车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那些装饰豪华的马车由于车身太重，下雨天只要一上路车轮很快就会陷到泥水路里，想再将它从泥淖里拉出来可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即便是马车运气好在下雨天上路后没有陷入泥淖里，它在路上行驶同样是有一定危险的。

        曾经有一位刚升迁的官员下雨天赶着去上平生第一次早朝，他嫌马车在泥水里行驶太慢，就让马夫用鞭子抽打马匹。那些马挨了鞭子以后撒腿就在泥水路上狂奔起来，直接将马车上的官员给摔出了好几丈远，结果那位官员还没上第一次早朝就先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

       在某一段时间，隋文帝就对长安城里的泥水路感到非常不满。

       因为只要一下雨，大臣们上朝要么迟到，要么就弄得一身脏兮兮的，看起来非常不雅观。隋文帝是个有洁癖的人，他看到来上朝的大臣身上沾满了泥水简直气得要晕过去了，但是隋文帝生气归生气，他又不能因为老天要下雨就对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大发雷霆，或者干脆给他们来一个处分。

       被那些泥水路折磨得没有办法，后来隋文帝只能暂时下令在下大雨时取消早朝。只是下雨就取消早朝也不是一个多明智的决定，因为长安到了雨季时连续下半个月一个月雨也是常有的事情，他总不能因为天要下雨就一直不理朝政啊！

       在忍受了泥水路数年的折磨后，隋文帝终于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要迁都，不过同样，想要把都城迁到洛阳也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

        每次隋文帝只要一提起迁都这件事，大臣们就全部拜倒然后齐声高呼“请吾皇三思而后行”，然后又一个个地劝导隋文帝“要以江山社稷为重”。看他们那架势，好像是隋文帝杨坚要去做什么出卖国家和黎民百姓的事情一样。

        隋文帝见了气得在那个人人都羡慕的宝座上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臣们见隋文帝迁都的决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又一个劲地过来安慰隋文帝，他们都苦口婆心地告诉隋文帝，比起长安城的伟大，泥水路绝对只是一个小问题，甚至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而皇上的龙体尊贵无比，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小问题就迁都啊，气坏了身子可就是整个大隋朝的损失了！

       隋文帝听了大臣们违心的安慰话脸色终于变得稍微好看了一点，但是他的心情却并没能变得高兴起来。

       在上面已经说了下雨天长安城的诸多不便之处，也说了下雨天隋文帝内心所受的无尽折磨，大家一定会想，天旱时隋文帝在长安城里一定过得很开心吧！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下雨时长安城里的境况不是很乐观，天旱时长安城里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大家所知，伟大的长安城地处关中地区，地狭人多，交通不便。到了大旱的年份本地的粮食产量严重不足，而外地的粮食又难以运进来，如果遇上灾荒严重的年份，不仅老百姓的粮食会出现短缺，就连城里官员吃饭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据闻在大旱年间，隋文帝就曾经先后两次率文武百官到洛阳去就食。隋文帝杨坚曾在大旱之年跑去洛阳就食这件事情千真万确，不过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谁提他就会和谁翻脸！

       杨坚做梦都想要把都城想到洛阳，并且还为迁都的事情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想要把都城迁到洛阳城可不像随随便便在外面建个草棚、搭个饭灶那么简单，迁都牵涉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在洛阳城建那么多宫殿费心费力就不用多说了，仅仅是把长安城宫殿里的金银细软运到洛阳城就要动用几百辆马车都不止……

       除了迁都的工程量巨大，另外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也是隋文帝杨坚需要慎重考虑的，那就是他自己的声誉问题。如果自己顶住压力迁都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也就罢了，万一迁都后下雨时都城的路面仍然像以前一样坑坑洼洼的，或者产生另外一些问题，最后无疑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声誉。杨坚可不想自己到了晚年还要落下一个“老糊涂虫”的名声。                             

       有人说，隋文帝杨坚做事总喜欢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所以他做成了许多其他人都做不成的事情，不仅打了许多的胜仗，最后还成了大隋朝的开国皇帝；同样，因为隋文帝杨坚做事喜欢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所以有些本来可以做成的事情就没能做成，比如说迁都的事情。

        隋文帝做梦都想把大隋朝的都城迁到洛阳城，可是直到他驾崩的那一天，也只是把大隋朝的都城迁到了离长安二十一里东南的龙守川处（也就是大兴城）而已，算是小小地过了一把迁都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