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内的食堂是由校外的人承包的,应该是给够了学校的钱,学校封锁了除家长送饭以外任何能够吃到饭的途经。
我总觉得食堂阿姨给我们打八块钱一份的白水煮青菜的时候,一点都不抖动的手是在可怜我们是圈养的蠢猪。
下雨天,我还是扶着墙排着队打了份饭,然后就像往常一样坐在食堂门口,看着穿着肥大校服的人一群群的扶着墙去排队打饭。
地面蒙了一层厚厚的油垢,很滑,油腻的滑,你出了食堂走在水泥路上没把油垢蹭掉前还是很滑的那种滑。
清洁阿姨在下雨的时候就会出现在食堂最醒目的地方,戴着粉红色的橡胶手套提着粉红色塑胶水桶,一下没一下的去捣涮桶里的拖把。
一张垮掉的老脸在镇压着群愤,或许只有我有不甘。周遭的人都在吞咽着,手上捏着便利条背着单词,厚厚的玻璃镜片什么也看不见。
看着她我就想吐,然后我就打电话叫了份外卖,电话那头说送不进来,我说加四十,他说好好好。
我想我是欲谋已久才把拳头挥上班主任那颗翘上天的牙,我明确知道他今天值日。
看着他哧溜一下滑到垃圾桶旁边把外卖丢进去,张着嘴想说说他的心得,我就冲过去一拳挥进了他的嘴里。
很准,我很高兴。接着我们一起倒在了厚厚的油垢里,我就又不高兴了。
旁边的人都笑了,哈哈哈的几声,笑的很整齐,连停止都是一致的。
我手上打着绷带被我爸带出校门,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你小子还是要回家卖卤肉啊。”
“我喜欢卖卤肉。”
“他没门牙好看多了。”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我和他审美还是有一定的差别。
比如他包了后街那个肥婆,两坨粉色的胭脂遮了半张脸,一个奶子比我头还大。他说不能浪费钱,让我报他名去,我一次也没去过。
2.
我很喜欢切割猪肉,我爸就站在旁边拿着挂钩给我指骨头的缝隙,我就顺着他指的地方把刀噗呲噗呲的捅进去。
卤肉很新鲜,因为我爸说不能做亏心事,所以生意就很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也要说个所以然,大概是我遇见了洛洛。
和那个肥婆不同的是我妈,黑的发亮还干瘪,肉一丝丝贴在她的骨头上,每晚燃着香念经诵佛。
我爸说他躺在我妈旁边瘆得慌,于是他晚上都会把脸埋进后街那团肥肉里。
后街的出口迎面就是一条河,很多人出了街就扑通一声跳进去。我时常沿着河骑自行车,这一段的河水很干净。后街的人从不往河里丢垃圾,他们喜欢河,喜欢跳河。
在吃饭的时候,电视里放着家庭纠纷。女人按照我妈的话来讲就是不要脸啦,不要脸。
我问我妈:“你们为什么不离婚?”
“还不是想给你一个美满完整的家庭。”
我瞬间觉得自己喉咙涌了口痰,啐了出去又继续去拔碗里的饭。
是在送卤肉到连锁店铺的时候,洛洛塞了张名片到我屁股后面的口袋里。
“小弟弟,谢谢你啊。”
“不用谢,它啥也还没干呢。”
她出资挂着我爸的招牌买卤肉,卤料捏在我爸手里,我每天睡很少的觉去熬肉,凌晨骑着电动三轮从城南跑到城北挨家挨户的去送。
去往洛洛店铺的那段路,挖掘机赤裸裸的开在河床上。淤泥都被掏挖出来甩在路边。死猫死狗泡软的尸体长着蛆虫,比我爸嘴还臭。我想洛洛肯定不会跳河,至少不会在这里跳。
我每次都小心翼翼力求开的最快,我不想死,不管是臭死还是一头栽下去,都不想。
3.
在我接手这些工作之前,这些都是我妈在做。我爸呢,就躺在后街的那团肥肉里,不高兴了就去砍砍猪骨头。
为什么不雇佣个工人,我躺在破竹床上想着洛洛那个要靠屁股赚钱的骚女人都能被前呼后拥的供着,就爬起来到复印店打印了招工启示。
我想我肯定会给洛洛打电话,毕竟我还那么小,对胸大屁股翘的女人没有抵抗力。
但在招到店员之后,我就整天躺在那咯吱咯吱的破竹床上,看他噗呲噗呲的捅猪肉。我要做一个称职的老板,他一旦切错地方,我就骂他。
“狗日的。”
“谁啊?”
“狗日的。”
“谁啊?”
其实我很想和他说说话,说我是个好老板,不去搞女人,就只看他捅猪肉。可他耳朵不好使,于是我就骂他狗日的,他听不见,所以他不会像捅猪肉一样捅我。
洛洛给我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我的头发在一个夏天的疯长早已经遮住了眼睛。我甩了甩头,扣了抠脚,想了想还是去洗了个澡。
我穿着夹板拖鞋大裤衩子带她去吃麻辣烫,六块钱一份的那种。她看着我笑,故意吧唧嘴吃的很香,自己又掏钱买了瓶二两的二锅头。
我就觉得她还蛮可爱,吧唧嘴吧唧的和猪挺像的。
“我不怪你,你毕竟还小,我还是你姐姐呢。”
“等下姐姐你要好好教教我。”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甚至腰弯了下去,我们离的很近,她的头发就像雾一样散在我的脸上。
我知道这样形容她的好看很生硬,那如果我说我硬了呢,加一点动态描写就很鲜活了。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干,她吐的不省人事,我给她拉到后街开了房。
吊扇就咯吱咯吱的摇,我翘起腿用脚把开关给关了。去扒她的衣服,内裤和我妈是一样的款式,我全然没了兴趣。
她看起来很干净,脊背光滑的生着纤细的绒毛,让我想起我还在读书的时候。
楼与楼的夹缝里生着几丛竹子,打水的路上总会经过那里。我仰着头去望,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飞鹏腾达。
可能我当时是个傻逼才会这么想,当我卖卤肉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突然就又怀念着,我想我可能就是个傻逼,傻的方式不一样可就一直是傻逼。
“我醉了没说什么吧。”
“说你要把我像雪糕一样舔化。”
“滚。”
肥婆倚着门口用手托着她的头给洛洛打招呼,她那副姿态完全是把她当我妈了。
虽然我看着肥婆久了会恶心,但她确实是个好女人,或者说也是个傻逼。你要知道说你是好人的人,都在拐弯抹角的在骂你是个傻逼。我爸给的钱,她都会塞给我让我去买好吃的。
“那你妈?”
“你妈。”
她做的什么表情我也不知道,怎么看都是在一脸狰狞的捶我肩膀说:“讨厌。”她真以为那是我妈。
她的脸不知道被什么给咬了,肿得像个猪头。我什么也不想说。
4.
我最终还是没和洛洛做爱,或者说是做成爱。在她脸好了之后,穿上了我喜欢的白色纯棉内裤后,躺在床上挠首弄姿跳脱衣舞我都没法硬到把那玩意塞进去。
洛洛伏在床上盯着我。
“再试试?”
她如果不这么说的话我可能就再试试,试试怎么了,我就试试。
她说了,我觉得她这就话是在告诉我,我没办法飞鹏腾达了。就算我飞鹏腾达了,我的小弟弟也不能飞鹏腾达。
幸亏我没在河里撒过尿,我现在可以出了街扑通一声跳进去了。
我想喝点酒之后就拉着她的手去跳河,可是她已经在穿衣服了。
“老子要绝后了?”
“你自己再生一个。”
“你个狗日的,妈的,老子和谁生?”
“洛洛啊,大学生,基因好。”
肥婆哭着来拍我家的门,我站在二楼往下望。
“你下去开门让她进来。”
“为什么?”
她把水杯摔在地上嚷嚷
“笑话还没让人看够?啊?没让人看够…”
当她抱着我弟弟的时候,又和颜悦色了。
“和你可真像。”
我觉得她脑子是有问题了,那孩子是我爸的。我觉得自己脑子也快不行了,就去剃了光头。
“孩子谁的?”
“我的。”
“不是,我是想问…”
“你问个狗屎!”
肥婆也快要疯了,每天眼睁的圆溜溜的念叨。我爸说躺在她身边真瘆人,于是再也没回过后街。
他去哪了,没有人知道。洛洛呢,也没人知道。
有时候我会想他们大概是私奔了吧。可是我又常常想到洛洛醉后说,她的眸子里面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