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友宋老四(原创)
看见宋家老四死拦着不让打色子的混样儿,张家大姐一拍凳子,干脆利索地抖手甩出三十块钱,告诉宋家老四:“找我两块,没帐了。”
宋家老四讪讪地笑着,紧忙抓过那几张纸揣进裤兜儿里去,可是摸来摸去并不掏出两块钱来;抬头见大姐瞪着眼珠子,就恬着脸、陪着笑说:“下把,有零钱就先给你。”
大姐用眼睛剜了一下,泛着白眼满脸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老王技术员挥挥手,牌局又四圈儿一轮地打下去。
面对宋家老四的无赖劲儿,张家大姐也真不是他对手,就是三千块钱大姐也不会真耍赖。可就是两块钱的帐,宋老四也能昧心不给,非拖到赢了钱不行。倘若输钱了,摔牌拍桌子的不是张家大姐,也不是粗壮却很敦厚的小贾,更不是六十多岁的王技术员,而是宋老四。
宋老四打麻雀输不得,也输不起,一输钱嘴里就不干净,不知道谁的祖宗八辈儿就开始倒霉。
一看见别人的牌上听了,宋老四就开始使诈耍赖,趁人不注意换颗牌;谁都没看清,他大喊胡了,跟着就拨乱了牌;再不就争执两圈前的牌有鬼,欺负眼前的几个人软弱,一味的放泼,甚至于拍桌子、摔牌。
哪个赌徒是白给的?谁都不白给,就看事情到了什么地步。按说,赌徒也好,还是讲究人品、牌品专一立正。
大姐会武术,宋老四不会,每每宋老四耍赖不掏钱,大姐就扭着脖子按到地上扒裤子,把口袋里的钱抖搂个精光。于是怨有头、债有主,大家纷纷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剩下个宋老四连裤子都穿不回去。
就是这样,宋老四牌品也是不改,捂着盖着舍不得拿出去一块钱。除非是他赢了。
宋老四赢钱,周围的人都得利,赢得少不清债,却喜欢打赏一边伺候角儿的孩子,十块八块不动眉毛。
倘若宋老四赢大发了,过去千儿八百了,那么在场观局的左邻右舍都能有点搞头儿,男人有烟钱,女人有酒钱,连怀里抱的娃儿都有花啦棒儿钱。是以,观众还是得意宋老四,就是张家大姐也得过他的祭。
赌徒哪有见了钱不要的理,可宋老四不是赌徒,他是个无赖。
围观的人都盼望宋老四赢钱,在座儿的另外三位可不乐意。宋老四赢钱一毛钱也不少要他们的,输钱一毛钱也不想掏出来。所以上桌的人都不让他上桌。
宋老四上不了桌,他急,一急就嬉皮笑脸地往上凑。点头哈腰儿凑几回,大家拗不过他,也就由他,却要邻里三媒六证地说好。说好,宋老四就能安生两天。仅仅是两天,他就上房揭瓦,开骂上了。
挨了打,被抢了裤子,宋老四就能穿着裤衩上楼回家去。有时候他也会跑,不过这种时候并不多,乡里乡亲的,谁家里没个孔武有力的,宋老四也不可能永远在外边跑着不回来,他想麻雀了,钱就送回来了,债务立马儿就清了。按说,他也就是个顽童的性儿,不正经。
这张桌子有六个牌友,四个退休,两个稍年轻的,每天总能凑齐一桌儿。少了宋老四也没关系,再少人也没事儿,左邻右舍临时抓个谁也能凑上角儿。
小贾连着两天没来,宋老四欠着小贾的债务六百多块也好几天不出门了。老王技术员病在炕头上,也不出来。三缺一好几天,逼得张家大姐到处抓人凑局子。
第四天头上,小贾回来了,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见了大家伙儿惊愕的眼神儿不搭腔儿,抬腿儿进了家门。没两分钟出来,急奔宋老四二楼的门去了。大家伙儿一看不好,生怕小贾抄了什么家伙,做出什么狠事来,就都从牌桌儿这儿涌过去,要拦着小贾踹门。
谁都没拦住,小贾推开门就闯进去了。人众涌上楼头,就见小贾在门里边给宋老四点钞票,厚厚一大沓,拍了钱就跪下磕头。宋老四安然受了一拜,居然还有脸说:“磕头也没用,我现在也没钱还给你。”明明小贾拿给他不下上万元的钱,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
事情倒也不诡异,小贾在外头把人打坏了,让人家扣在外边回不来。恰好扣人的人里有和宋老四家有点关系的,就透了口气。可小贾家没外人,要钱也拿不出来。宋老四居然就拿自己的钱给垫上了,还找了几个社会人儿帮着平事儿。
小贾终于有命回来,倒也毫不含糊,回家点钱,进门还债磕头。听见宋老四说不还钱就笑了,咧着一口黄牙的嘴说:“哥,以后你怎么输我都给你垫上,还兴要你还钱的?!”没成想宋老四大喊一声:“放屁,你替我给钱我还玩什么啊?老子就喜欢赖账,赖账刺激,有意思。”
一边张家大姐笑着发话了:“扒裤子你爽啊?”听见这话,宋老四的脖子缩了缩,低着眼睛瞥张家大姐一眼,不搭腔。大家伙儿“呕”的一声全嘘上了……
2015年7月24日21点21分中财论坛水区/注册名: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