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百里江洲、吴魏角抵

    半月转眼已过。夏侯尚与曹真率部架造浮桥、疾疾南渡。当他们跨过漳水、沮水,抵达江陵城北扎下营寨时,竟是比预期时日还快了好几日。正当此时,吴军方面,诸葛瑾、潘璋等援军也已抵达江陵,与江陵主将朱然会合。由于双方皆是长途跋涉,需要修整,而且都暂时不用担心后方补给,所以两军倒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开始互相僵持。

  宛城的行营中,魏帝曹丕手握长剑柄首、身着袖筒轻铠,端坐于案前。此时他正自以骄傲激动的眼神,望着案几上的荆襄、吴越地图。

  此次三路伐吴,他在梦中都不知谋划过多少次了,而如今,这个计划业已开始执行,而此次南征如若成功,自己一统天下的宏图便几乎算是实现了!一想到这里,曹丕内心登时激动无比,竟噌的一声抽出长剑,并将它钉在了案上图中的江南之地。

  这时,传令军士走进军帐,跪地说道:“启禀陛下,征东大将军曹休有表上奏。”

  曹丕点了点头,侍中董昭会意,取过军士手中奏表,待军士离去后,朗声读道:“臣愿将锐卒虎步江南,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

  “若其无臣,不须为念......”曹丕微微皱起眉头:“文烈此言,令朕不安,董昭,快马传令下去,叫文烈小心为上,不可仓促渡江!”

  侍中董昭却并没有马上出去传令,他不假思索,便开口进言道:“陛下,依臣之见,您大可放心,征东大将军不会这么快渡江的。”

  “哦?”曹丕略有疑虑,问道:“为何?”

  “陛下,此次三路伐吴,东路一线由曹休将军统领,而曹休将军虽勇猛果敢,但此次他麾下却尽是德高望重、功成名就的老将,如臧霸将军之流。臧霸等既富且贵,无复他望,但欲终其天年,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侥幸?陛下试想,若臧霸将军等迁延不动,曹休将军又怎会孤军深入呢?”董昭侃侃而谈,数言便已经将众人心理剖析的透彻至极。[注1]

  曹丕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爱卿言之有理。”

  尽管是四季如春的荆襄,微凉的秋风也渐渐变得有些微寒了。已经是入了冬的时节了。

  吴魏在江陵一线已经相持了数月之久。

  江陵城西南,长江浅岸,有一座方圆百里的江中洲,其名便为“百里洲”。洲中既可耕种,其地理位置更是可以与江陵城互成犄角之势。

  而就在前几日前,吴将孙盛已率众万人抢先一步占领了这个好地方,这对夏侯尚、曹真来说,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百里洲北面,不到三里的地方,两名轻甲少年骑兵正隐在暗处,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阿玄,敌人的营盘看起来好稳固啊。”说话的这名眉目柔和的少年骑兵,便是曹羲。而他身旁那名目光凌厉,容貌俊雅的少年,便是夏侯玄了。这几个月他们两个多次跟随哨兵进行刺探行动,到现在已经有了独立行动的能力了。

  “那孙盛是江东名将,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夏侯玄一边警惕的望着远处有无尘埃荡起,一边伏在马上绘着敌军在江中百里洲的布防图。他们两人环伺在百里洲两个多时辰,终于画出了这几张潦草的行军布防图,夏侯玄吹了吹帛纸上的墨痕,将图笔卷入衣甲,说道:“好了,任务完成了,咱们快回去吧,小心敌人发现了咱们,驾!”

  曹羲也不敢耽搁,立刻跟随在表哥身后,向北驰去。

  江陵城北,魏军中帐。

  主帅夏侯尚独坐案前,凝视着荆襄吴越长长的卷轴。不久前已传来军报,曹休率领的东线大军,趁着一场风暴,大破吴将蒋钦;曹仁将军率领的中路大军,也已经抵达濡须口,与吴将朱桓对峙。而西线自己这一路,由于没有抢先占领江中百里洲,已然处于劣势,自己也必须尽快想出对策才是。

  “伯仁!”帐外的人还未到,声音却先一步传入了大帐。夏侯尚抬目望去,只见来者正是曹真,曹真大踏步走来,蹲身到夏侯尚对案,取出了几张潦草的行军布防图,正是夏侯玄曹羲所绘的,他笑着对夏侯尚说道:“这俩小子,这次任务做的还真不错,你看看。”

  夏侯尚望着绢帛上潦草的图示,渐渐地紧皱的眉头竟舒展了开来,眼中也满是兴奋之情。

  “好!真是太好了!”夏侯尚不禁笑道:“孙盛驻扎在江中洲的,居然尽是步军,真是天助我也!”

  “不光如此。”曹真嘴角露出一丝自信而霸气的笑容:“吴军水军,已尽数由诸葛瑾率领,前去防守公安。另外,我军文聘将军已经率部封锁了敌军自东南来援的水陆要道,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放心的对付朱然他们了。”

  “好!”夏侯尚拍案而起:“本来我们最忌惮的,便是东吴水军,而如今江中洲里,尽是东吴步军,要夺下来也就容易多了。诸葛瑾空有谋算而无胆略,不足为惧!子丹,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切勿懈怠,月内我们便要拿下江中洲!”

  “诺!”曹真接令,随即笑道:“对了伯仁,这次玄儿、羲儿他们算是小有功劳,你看是不是应该有所奖赏呢?”

  夏侯尚莞尔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注1】:《三国志•魏书十四•董昭传》:“三年,征东大将军曹休临江在洞浦口,自表:‘愿将锐卒虎步江南,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帝恐休便渡江,驿马诏止。时昭在侧,因曰:‘窃见陛下有忧色,独以休济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难,就休有此志,势不独行,当须诸将。臧霸等既富且贵,无复他望,但欲终其天年,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侥幸?苟霸等不进,休意自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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