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来到了初三第二学期,开学不久某日下了课李荣光把郑大龙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份署名是桂桐市第一中学的文件,郑大龙不知何意,他拿起看到标题为“桂桐市第一中学第一届体育、艺术特长生招生简章。”
开头写着:为加快推进我校教学多样化发展,切实推进学校素质教育,为学生提供多元化发展平台,我校决定自今年起招收体育、艺术类特长生,相关细则见下……接下来是整整三页的内容,郑大龙没耐心看下去,问李荣光道:“怎么了老师,市一中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想让我考这里吧!”郑大龙笑着说,他以为老师是在跟他开玩笑。
李荣光把招生简章拿过来,翻了翻,指着上面文字对郑大龙道:“你看这里,郑大龙凑过去,念道:“满足以上条件者可报名参加本校预录测试,预录通过者第一志愿报考本校录取分数线降……50分!”郑大龙又倒上去看了相关条件,只见一条写着:在县中学生运动会获得冠军,在市中学生运动会获得前三名者。
“可是老师,就是它降100分我也考不上呀!”郑大龙叹气道,“老师,其他中学有招特长生吗,市一中我是没指望的。”
“我打听了,只有一中,人家也是今年才开始招。”李荣光怒其不争,“瞧你那怂样!离中考还有差不多四个月,努把力没什么不可能。”
“算了吧老师!我这人也没什么志向,能考上民中我就烧高香了。”
李荣光试图说服郑大龙,他翻出他们班的初三第一学期考试成绩单,找到郑大龙名字,郑大龙排第四,别看郑大龙学习不咋地,其他人成绩比他更差,在乡里中学没几个爱学习的,谁都半斤八两,五十人的班级只有十个人参加中考所言非虚,“你看看,加了50分你就是咱班第一了,我给你算算啊,中考满分语数外各150分,理综150,嗯……物理占90,化学60。”李荣光找来一个计算器,开始算起来,“你语文55加数学62,加英语49,再乘以1.5,是249。”李荣光把这个数字记下来,又继续算,“物理是53分,化学是73分,哟,化学考得不错嘛!嗯……53乘以0.9,73乘以0.6,得91.5,249 91.5,340.5分,再加50分就不得了了,390.5,去年一中录取分数线是446,差个55.5分,但可别忘了,你还有10分的加分,那就是40分左右,你一科提高个10分不就考上了,而且你要搞清楚,这是每科150分。”
“是四十多分啊老师,哪有说上就上的,我还是老老实实考民中吧,我可不想复读。”
李荣光仍未放弃劝说,“你这没出息的!这次语文考这么差,按以前好歹能及格吧!再说中考是考初中三年的知识,老师记得你初一时候成绩挺好啊!还考过咱班第二还是第一。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哎!老师都多少年没带出个考上一中的了,老师看就你最有希望,你想你都拿了县运动会第一,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给我好好想想吧!”
郑大龙回道,“老师你别坑我啊!你去劝其他同学考吧!别人比我上进多了,我真的不想复读。”
李荣光拿着招生简章卷成筒状,用力敲了郑大龙的脑袋,“算了!我也不想浪费口舌!你这没出息的。”李荣光道,“你就算不考一中,那也不能报民中啊!民中去年录取分数线才340,市三中是370,完全能考上。”
“嗯,我考虑考虑吧老师,不是报名还早吗?”
“行你回去吧!有点出息!”李荣光失望的看着学生道。
“那我走了老师,老师再见。”
几天后,郑大龙放学回到家正端着碗吃饭,邻居郑大婶手提肩背着刚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在他家门口喊道:“大龙,你爸妈叫你回家后借个夹背去场上帮他们背化肥,他们背不完。”
“知道了大婶。”郑大龙回道。
“快点儿啊!”郑大婶道。
“嗯好的。”
赶场是农村进行商品交易的主要方式,它会定期定点举行,附近村镇组成一个整体,每天在不同的地点赶场,然后一周一个循环,今天赶场地是松岭村,郑大龙背着夹背沿着河堤向上游松岭村走去,此刻已是黄昏,太阳快要落山,春暖鸭先知,几只鸭子在浅浅的河水里嬉戏着,水波荡涤着金色阳光,虽已入春,只远方山坡冒出几抹绿色,除此河谷景色依旧颓唐,毫无生机,与秋天有几分相似,郑大龙突然顿住,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景色,他想起在这里遇到龙葭,然后他们一起去抓鱼,最后把她送回家,一切仿若昨日,可那个人已如天边云彩,抓不住丝缕,甚至对她的记忆也模糊起来,他快想不起他的面容,只有对她的思念未曾衰减,更有愈演愈烈之势,难道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画上句号?每当想及她却只能在这里形影相吊,黯然神伤,不,他不甘心,可他要怎样才能再见到他呢?只能空有心力却毫无办法,不,再想想!考上高中他就可以去城里,他可以去龙葭上的高中找他,不,不行,这太冒失了,况且他能那么容易找到她吗?可以的,只要他考上市一中就可以了!他想起前几天老师给他的建议,他意识到只要考上市一中就能和龙葭一个学校,他为什么不逼自己一把?只要努力了一切皆有可能,他感到此刻全身充满激情与活力,恨不得现在就捧起书本专研,可他还有事情要做,他像弹簧一般站起来拍拍屁股,朝松岭村走去。
背化肥回来的路上,郑大龙对爸妈说:“我想考市一中,李老师说市一中招体育特长生,可以降50分录取分。”
“能考得上吗?你不是一直说考民中吗?”郑母吴巧云道。
“努把力,试试吧!”郑大龙道。
“你整天嘻嘻哈哈的,中考可得好好想好,到时可没后悔药。”吴巧云教育儿子道。
“我想好了,考不上就去打工。”郑大龙强调道,“李老师也支持我考。”
“考不上再复读,打什么工,给我好好学,考上高中,学费这些你别担心,煤矿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等播种完庄稼就可以过去上班,供你们两兄妹上学完全没问题。”郑父郑富重道。
郑大龙知道自己不光为了追寻那个如梦似幻的她,还肩负着父母还有李老师的希冀,他从未有什么时刻这么渴望学习,这个目标实在是太促人奋进了,这是他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第二天,郑大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荣光,“怎么又突然想考了?”
“人一旦有了梦想什么都挡不住他吧!”郑大龙道。
“好,老师没看错你,但市一中也不是说上就上的,从现在,你不能再偷懒了,做好两件事,好好学习,努力训练,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老师!”郑大龙坚定地说。
此后郑大龙就一头栽进书堆里,不放过一点闲余的时间学习,他不再跟同学们鬼混了,父母也不再让他干活,他像变了一个人,母亲还担心他成了个书呆子,到了四月底,不参加中考的同学都领了毕业证回家了,参加中考的四个班的学生则聚集成一个班在一起复习,模拟考试考完后李荣光就带郑大龙去市一中参加预录测试,来参加测试的学生可不少,得有上百号人,而体育特长生只招十几个,郑大龙一下有了压力,短跑要分测100米,200米,400米,最后取综合名次第一才能被语录,第二待定,最终郑大龙测试100米,200米,第一名,400米第二名,综合成绩第一名,他离市一中近了一大步,他和老师出了校门,郑大龙看着烫金的学校名字,心里默念:“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模拟考试成绩出来了,郑大龙375分,离自己的目标400分差25分,他有点懊恼,他觉得这是自己发挥得最好的一次考试,可还是没达到预期,此时志愿表发下来了,老师让同学谨慎填报,明天上交,郑大龙打起了退堂鼓,走到这一步,他恐惧起来,生怕自己考不上,李荣光也知道了他的模拟考试分数,他鼓励他,“考得不错嘛,语文及格了,有进步,你现在花在哪科时间多?”
“英语还有语文。”郑大龙道。
“你英语还是没及格,我看这短期是提高不了多少了,你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其他科上,可能效果更好。”李荣光建议道,“还有你现在预录通过了,你有更多时间拿来学习,别松懈,好好加油,进一中就一步之遥,你志愿填了吗?”
“还没呢老师。”郑大龙道。
“干啥呢,快填了吧!明天就交了。”
“嗯我回去马上填。”
李荣光的的激励让郑大龙再无犹豫,他在志愿栏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上“桂桐市第一中学”,她开始憧憬起几个月后与龙葭的重逢,她一定会感到惊讶吧!你一定要争气考上呀!不然一切沦落为无稽之谈了。
6月25、26日,为期两天的中考如期举行,大岷中学是考点,临近几个乡镇中学的学生集中在这里考试,郑大龙最后停笔那刻,他知道自己考砸了,出了考场,他看到人们纷纷摇头叹气,抱怨题太难了,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一切只能等到分数出来才能见分晓,虽然他已经把自己判了死缓。
成绩出来那天,邻居刘大妈来叫郑大龙时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晚饭,吴巧云客气的招呼刘大婶吃饭,大婶说吃过了,她是来通知郑大龙去接电话的,是他班主任李老师打来的。
郑大龙赶紧跟刘大婶去她家,郑母和妹妹饭也不吃也跟着过来了,邻居刘大神家是开小卖部的,这个小队就只有她家有电话,郑大龙拿过电话筒凑近耳朵,“喂,老师,我是郑大龙。”
电话那头说道,“大龙啊,成绩出来了,你语文95,数学102,英语78,理综110,总分385,那个录取分数线还得过几天出来,到时再告知你,那个今年题比往年难,录取分会低些,你别灰心,还是有机会被录取的。”
听到分数郑大龙很失落,“老师你安慰我呢吧!”
“录取分还没出一切都是未知,你耐心在家里等消息吧!老师挂了,还要通知其他同学。”李荣光。
“嗯好的老师。”
“怎么样?考了多少分?”吴巧云焦急地问儿子。
“385,估计是考不上了。”郑大龙心灰道。
“录取分出来了吗?”
郑大龙摇头,“按以往的录取分是上不了一中了。”
“哎,当初还不如报个稳妥的学校。”郑巧云说完摸摸身边女儿的脑袋说,“考一中还是得咱小鱼来。”
“妈你太看得起我了。”郑小鱼说。
“你肯定比你哥有出息。”
郑大龙在一旁无奈的挠挠头,默不作声。
但郑大龙还是怀着一丝希望,他怀着既恐惧又激动的心情等着老师的来电,几天后,相同的地方,郑大龙终于接到了老师的电话。
当听到一中录取分是432时,郑大龙激动的跳了起来,这意味着他刚好只比录取分多两分,“老师没骗你吧!今年录取分就是要比往年低一点。”
“我以为没戏了!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栽培!”郑大龙感激的说。
“还是你自己争气,老师也很高兴,六年了,终于又带出个一中的学生。”李荣光道,“到了一中好好学习,老师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要进城的前一天,郑福重特地向矿上请了一天假来送儿子,他骑摩托车回来,郑大龙正好可以骑车去接了彭成顺来他家,原来彭成顺也要和他一起进城,他准备去广东打工,他父母也在那边打工,吴巧云今天做了一桌好菜,都是郑大龙爱吃的,郑福重叮嘱儿子好好学习,他和他母亲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别乱花钱,你爸爸在煤矿挣钱不容易,还危险,你好好听话,少让我们操点心。”郑巧云教育儿子。
“没事的,儿子,你该吃的吃,该花的花,不要有后顾之忧,你只要好好学习,我和你妈再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郑福重道。
彭成顺看他们幸福美满的一家,心里不是滋味,他父母过年时才会回来,他相信要是父母在家的话他也不会荒废学业的,“大龙,加油啊!考个好大学,到时我脸上也沾光,哈哈。”
“那你多多赚钱,我怕等我读完书你都当大老板了!”郑大龙道。
“不存在的!我要是能当老板就让你当总经理!”
睡前郑大龙检查完行李,又和彭成顺聊到深夜,关灯后彭成顺一下就进入梦乡了,而郑大龙他翻来覆去兴奋得睡不着,他站在人生新的节点,开始新的篇章,未来是如此令人向往,他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实际的不实际的想象,而最多的是关于龙葭,好久不见,葭葭,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