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小说 Out Of Memory (二)

  秋天是桂花味的。


  早上起来在换灯泡的老婆问我,你们程序员换一个灯泡要多少个人,是不是要一个拧灯泡,一个扶椅子,一个在旁边指指点点还有一个人最后试试灯泡是不是拧好了。我放下了有点糊掉的炒饭,喝了一口两块钱的菊花茶,稍微品味了几秒钟,说道:“这个是硬件问题,不归我们管。”

  “你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诚心找我乐呢?到底你是傻啊?还是笨啊?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正常交流啊?”换好灯泡的老婆走到了我面前质问我。可以看出,这个早上她心情很不好,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每个日复一日要赶一个小时路程去上班的白领早上心情都不会很好。这是一天绝望生活的开始。那种无助感就如同有人拿着枪顶着后脑勺,让你给自己挖一块敞亮的坟墓一样。

  我又喝了口茶,这口是纯粹为了思考里面混乱的逻辑关系,然后坚定的回答道:“是。”

  老婆摔门出去,我心里却平静异常。

  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那个时候学校这个小江湖里流传了很多关于这个女生的谣言,有人说她家里很有钱,是个大家闺秀,是个小公主;有人说她其实条件一般,只是被个有钱人包养了;还有些比较过分的言论是说干脆这个女孩就是做鸡的,白天在学校报道,晚上去夜总会报道。当然,我知道这些都是谎话,都是谣传,江湖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我说大侠,我就是大侠,我说他是傻逼,他就是傻逼,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自己的腥风血雨。

  其实这个女生就和我住邻居,我们从小玩到大。平时回家都在一起学习,但从来不一起上下学,她也邀请过我一起走,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告诉她,我比较喜欢另外一条路上的煎饼,那个味道实在太好了。她犹犹豫豫的问我,能不能带她去吃,我说不行,这是我自己的宝藏。

  就这样,我们在从同一个起点出发,通往同一个终点的路上竟然走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在高二那年,她决定要出国留学,高三下半学期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就干脆没有上。那时因为语言成绩很好,平时各方面也很优秀,加上一些名头很响亮的竞赛奖就硬生生的拿了一个斯坦福的录取信,这个消息在我们学校就是平地一声雷。于是流言又传开了,有人说她被学校招生的潜规则了;有人说她花了大价钱给学校捐钱买的录取;有人说她根本没有拿到通知,在骗人。总之就这样,她又在风口浪尖坚持了几个星期后销声匿迹。

  在我们高考前她回来过一次,拿了一本同学录让我们都签一下。全班只有我没写,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再过两天这些东西网上就有了。她有些不悦,我安慰到:“没事,反正以后还会再见。”

  没想到我居然说中了,或者说,在约定面前,茫茫人海间隔的不过是一根网线。于是,我们又要再见了。在十年以后。

  我重新联系上她是在 Facebook 上找到的。不对,是被找到的。她突然加我好友,问我是不是那个寇德。

  我们聊的很开心,我看她是在 Facebook 工作就问她那工作环境如何。她说还可以,但是现在已经辞职了。

  “辞职?”

  “对啊,准备去创业了。对了,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就在做 indie 游戏,后面好像也听说你自己办公司,做的如何啊?”

  我转眼看看龟缩在破烂居民楼里的哥几个,说道:“还成。”

  “风投进来第几轮了?”

  “还没有……”

  “哦,那就是盈利模式很清晰了,开始就能盈利真的很难得啊!好厉害哦~”

  “你们呢?”

  “我们几个 co-founder 凑了 50 万,然后又拿了 50 万的天使,现在东西刚刚做出来,正在找投资,你那有钱呗?给我们投点?”

  “暂时没有……”

  “那好吧~哈~那……我过段回国,一起出来见见吃个饭?”

  “好啊,那个,回聊。我准备去谈个生意。”

  关了聊天窗口,打开淘宝把欠了一个星期的话费充上。思绪在不停的过滤这十年间发生的一切,无数恼人的、喜人的思绪像洪水猛兽一般袭来。想想这十年改变了的只有肉体,我依然是那个我,为了别人而改变最终欺骗的还是自己。

  哦,对了。女孩有个很土气的名字,叫做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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