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太难受,不如改喝芥末汁——由《乡土中国》浅谈中国酒文化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谈到了中国人际关系中的差序格局,“以“己”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像水的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其实,这里把水换成酒似乎更贴切一些。与亲朋好友超量发挥,与一般朋友点到为止,求人办事时酒满杯干,端起架子来浅尝辄止,国人喝酒好像在红白喜事上随礼一样,酒量和款额随情谊深厚而上下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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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自然得换得樽酒旧醅,陶然共醉;朋友即将远行,那也需置酒临长道,下马喝一杯。杜甫见到十余年未曾见面的卫八处士,感慨着光阴荏苒,白驹过隙,远隔山岳,世事茫茫,酒量也在这种感慨中发酵,一举累十觞,而且还没喝醉。觞是古代酒器,容量多少不太清楚,但人们谈论自己的酒量,往往酒前谦虚、酒后夸张,所以杜甫既然在事后说自己一口气喝了十觞,还写到诗里流传下来,那肯定和当时的主流酒量相比,还是很大的。

李白在终南山农家院斛斯融处留宿,话语相投、相见恨晚的时候,自然需要美酒佐餐了。喝到尽兴了,找不到KTV,就伴着山间的松涛唱歌,一直唱到银河星稀、东方发白。李白没有明确自己喝了多少,却说自己喝了一宿,这从气势上直接就将杜甫压了下去,仙和圣的境界高低、级别差距从喝酒上也就一目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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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中国》中,费孝通先生所说的差序格局,是一个“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这也就导致在中国乡土社会中很不容易找出一个笼罩性的道德观念来,所以费孝通先生指出,“中国的道德和法律,都因之得看所施的对象和‘自己’的关系而加以程度上的伸缩。”这也使得孔子用来与天下相配的“仁”,还得回到“父子、昆弟、朋友”这些具体的伦常关系上。

人与人之间感情的变化,往往需要时间的积累,一见如故往往只出现在文学作品中,酒却如同时间机器一样,在路人与朋友、朋友与兄弟之间的情感升华中,发挥出催化剂的神奇效果。人们好像蜘蛛一般,抛出一股股酒所凝结的网丝,编织成彼此交错、相互勾连的人际网络。酒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使人得到了那种道德或法律上的伸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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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本书上读过,酒最早发明出来的时候口感十分苦涩,难以下咽,主要用于宗教活动,祭司或巫师喝了以后,酒劲上来后,便自认为具有了超自然力量,距离神灵近了一步。所以,可以说酒也是为了走关系、拉感情而发明出来的。但酒毕竟是穿肠毒药,一千个喝酒的人中,就能耍出一千种不同的酒疯,而且伤肝伤胃伤脑伤心。

记得看过一个有关老鼠喝酒的笑话,三只老鼠每只干了一瓶二锅头,一只躺下大睡不起,另一只趴下狂吐不已,最后一只低头捡起块板砖,大喊:“猫呢?”尽管如此,中国酒文化依然不衰,为了适应国人以酒量论英雄的风俗,很多酿酒厂家将38度的低度酒作为主流产品,甚至啤酒厂家还生产出与国外迥然不同、国内独有的低度啤酒,以换得饮用者酒量日涨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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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面对健康的威胁,依然以义无反顾的姿态杯筹交错,把酒言欢,应该就有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所提到的长老统治的因素。乡土社会是靠近传统所规定下的社会生活标准的,具有一定的文化性,而“文化中很多与人类生存条件无关甚至是有害的”,传统是长老手里的法宝,“在长老权力下,传统的形式是不准反对的”。

从祈福祭祀到请功欢宴,从甲骨青铜到诗词曲赋,从皇宫内院到山村茅屋,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中国酒文化源远流长,根深蒂固。所以,想改变中国酒文化,靠疾病的恐吓、税收的调节、家人的管制常常是难以做到的,而是应该按照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面对长老权力所提到的办法,“只要表面上承认这形式,内容却可以经注释而改变”,慢慢转变这种传统所存在的根基,比如,改喝芥末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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