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疑之处胡想即故事

我的朋友都惊讶于现在我的生活方式:五年前,面对高考都未养成的习惯,如何于多年以后将精力投入到“舞文弄墨”这档事中。
“于无人管教拘絷处便为真我”,面对他们的疑问,我如此笑谈。他们心中明了,此时我已错过能够获得观众、老师认可的荣耀的时期,此时在没有意义驱动一直坚持的事情,他们或许在心中嗤笑,不务正业。
记事起就喜欢听故事,认字后便常讲故事,写故事,搜集即将被遗忘的传闻轶事。然而至今,行文动情之处不禁落笔“……,我认为,……”如此俗套的句式,待提笔醒悟,写作的冲动总会被浇灭,拭以读者的角度读到此处,便如雅致的西餐桌上突然上了一道朴实农家菜,突兀,扫兴。日渐久之,慢慢失去动笔创作的动力。
所幸搁笔之后始终坚持阅读,直至偶遇张大春先生《自在文章》一书,所困之境才渐有眉目:初中至高中有7年光景,所耗书墨今后已难企及,众人如是。然而我接触到最多的文章,是老师称之为议论文的考场作文。初时于考场中尝试将平日看到的传闻轶事塞进我的叙事里,但面临羞辱色彩的分数,考试带来的厚重感,以及父母师长对我的训斥,我不得不以应付批卷老师的态度,用老师“一目了然”的文笔句式,和“熟悉”的事例充塞进我的议论文里,久之丧失了涉猎闲文轶事的兴趣,何谈动笔。先生一句话道破了我的症结,“忙于应付作文的我们,已丧失了想象故事的能力和驾驭心境的文笔,旧时批判八股文,然今日之应试作文,尚不如八股;旧时以文笔选仕任官,误将文化和权力联系到一起,畸形的欲望追求映射至八股文后,人们在批判旧时社会仕官制度会连带至八股文”。
在我小学时,城区规划非高楼林立之景,荒蛮之地遍野,出去玩就是出去“摸山头”,会摸到荒山墓冢,遗弃的院舍,甚者只存在于抗日文学中的“防空洞”。当时我们乡土语称之“野窖子”,山坡一头开门,从山内部穿至另一面就是没有开发的荒山。洞中昏暗,为寻路几个人凑零用钱一人买一只蜡烛,结果行至中途蜡烛已燃尽,无奈只能沿途搜罗可燃之物延续火种。那段经历于几位孩童很是凶险,可能面临洞壁塌方,遇洞中不明之物,甚至迷路。归来后为搜集很多关于地下探险的资料,零几年初的条件还不允许利用互联网,遂每逢周末节假日便赴书店,翻阅至有趣传闻载事便记录,上语文课时用偷偷翻阅,整理一个故事的主线。
语文课讲至草船借箭时,适逢在查曹操的盗墓历史,便用一知半解的文言古语将“曹操调遣阴兵”的故事写在课文旁白处,为此还罚站一周,因为老师点名起来读课文,一走神就把我那段晦涩的故事读出来了,致使老师认为我在看闲书,一怒之下,在教室最后面站了一个周。
最初的“作品”写在了试卷上,当时考试题为三国的一则趣事,问我们有何感悟,于是我的“处女作”就在语文办公室流传起来,不过多冠以恶名。此后一段时间里,凡是考试,我都会编写一则故事,每次语文考试后,我也成了语文办公室的常客。那一年的语文考试卷我都会留存做纪念。前几日回家忆及此处,想翻看当年的作品,然而已无迹可寻,母亲与我谈论往事时则半笑半骂道那几张作文卷子的分数太低,无甚意义,索性都卖废纸了。
此后,我像乖孩子一样听从老师的“教导”,脑中的空间也逐渐被“满分作文”挤占,至于当年那个小本子的传说和故事,都被接踵而至的考试挤出脑外。初中快毕业那年,《盗墓笔记》唤起我早年的经历:坐在书店的石板地上,背靠着暑假,用蹩脚的姿势认真记录文字……然而,看完《盗墓笔记》,已无当年动笔作文的冲动。也许因为,考试作文无需投入你真正的感情,你的经历,只需“高分句式”和“名人事例”的填充就能拿到好的分数,何苦追求“无意义”的“想象力”,我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此后生活已再无“疑念”,“冲动”,甚至“胡思乱想”。
那个载满“地下传说”的小本子,大抵也同“低分作文”卷子的命运一样,早已被我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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