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幸福,或许也是烦恼。
尽管父母对我的未来有很多焦虑(主要是我出神入化的简单,以及无可救药的愚钝常常让他们怀疑我是否是基因突变),但总体来说我的表现还是给了他们不少欣慰,或许更多一点。因此,他们对我的希望应该是多过失望的。
父母虽然对我都有希望,但希望的目的地却是不一样的。母亲希望我的未来是一个平凡的生活无忧的普通人就好,而父亲可能就会稍微贪心一点,他希望我成为他这个专业的接班人,能够继承并超越他在这个领域的地位。
最终,父亲的这个微不足道的希望成了奢望,我果然如母亲希望的那样成了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母亲对我的希望,或许定位于她相对于父亲有更多的与我在一起的时间,有更多的斗智斗勇的经历,对我的了解自然更加彻底,又或许源自她根深蒂固的平凡即是幸福的思维。而父亲,他相信更相信基因,相信我会在某个时候大彻大悟。我没有辜负父亲的对我大彻大悟的判断,只是,我的彻悟来得稍微晚了一点点,晚到没赶得上实现父亲的希望。
回想起来,几乎我青少年时期遇到(制造)的所有事情(麻烦)都是母亲亲自处理或主导处理的(这不是父亲不够担当,而是婚后他主动把家庭治理的权力全部交给了母亲,且又存在自己经常出差的客观现实。)。对我,她掌握着大量的一手资料,有她认为更多的发言权,因此,她觉得自己的设定更加客观和符合实际。
母亲没有错!我自己有时都在想,如果当时换成我,或许对我的希望都不会有“做个平凡普通人”这么高。
支持母亲观点的案例层出不穷,其中那件比我玩火药枪更让她刮目相看的事无疑巩固了她对我“愚钝”的判断。
那是发生在我上小学前的那个春天刚刚结束的一桩事。
那一天早晨,天上的云压得很低,低到仿佛伸手就可以抓到。空气中也弥漫着鬼鬼祟祟的味道,像是预示着某种状况即将出现。刚下夜班的母亲带着我去到附近的街上准备买点菜。
上班时间,街上没什么行人。我们走过两条街,发现街边一辆板上堆着一车白菜。一个农民大叔叼着一支一尺长的叶子烟坐在车把上正在东张西望。看到我了走到跟前,他取下嘴上的烟杆,热情地邀请母亲去选购。
母亲没有犹豫就走到跟前挑选起来,同时和老农讨价还价。我站在母亲旁边无所事事,期待着母亲早点买完菜回家。
突然一个黑影悄悄晃到了我的身边,停在母亲后面。我抬头一看,是一个歪瓜裂枣的中年大叔。母亲可能是因为夜班后太疲惫,可能是和老农讨价还价太用心,没有感觉到后面的来人。
中年人从衣袖中抖出了一把长镊子,开始聚精会神又肆无忌惮地在母亲跨包里乱镊。此情此景让我吓了一大跳,居然傻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歪瓜裂枣用镊子没有得手,于是从嘴里吐出半边黑色的刮胡刀片,另一只手取下刀片熟练地在背包上花了一刀。几张钞票顺着划口滑落了下来。
惊呆了的我这下终于明白了他在做什么。想都没想,我一个跨步上去双手死死抱着了他的一条大腿。嘴里想喊什么,却怎么也没喊出声音。
母亲在看称,竟然没发现旁旁的事,多亏看到了卖菜老农的眼神示意,她才回头看到了我抱着那条黑色的确良长裤的情形。
“你要干什么?”母亲大声吼道。
“他,他要偷你的钱。”我终于说出了话。我的话音未落,歪瓜裂枣就猛的一抽腿把我甩出半米远,然后撒腿就跑了,手上抓着母亲包里落下的钱。
母亲把我扶起来,检查了我有没有受伤。确认没有受伤后,她才心痛地看了看她被划破的包,然后用包里没有滑走的钱付给了老农。
“他这么高大,手上又有刀片,你怎么能抱他呢?”母亲对我说,“万一他用刀子划伤你怎么办?”
“他偷你钱,我帮你抓住他。”我有点委屈地说,母亲没有表演我勇敢,让我很意外。
“唉,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你悄悄地拉一下我的衣服,妈妈就知道了。”母亲不是不知道我的“勇敢”,只是,她认为这样的愚勇很让人不放心,希望我能够知道什么是危险!
早安,八月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