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谁在那年夏天杀了她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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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

赵新航**

赵新航怎么也想不到李静初会自杀，他依旧记得在医院停车场她落寞的样子犹如雨中摇摆的花朵。

湿漉漉的阴雨结束了，暴晒的日光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欣慰。湛蓝的天空下笼罩着不为人觉的阴霾。

孙萌告诉他这件事是在一个中午，她躲在卫生间里哭泣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同事自杀了，那是坐她旁边的同事，之前每天都见面，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那一瞬间，李静初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赵新航的脑海中，等孙萌说出那个名字时，刹那间身影迸裂碎开。

之后他没有听清孙萌在说什么，或者说他听不到任何人在说什么，耳畔被不属于现在的雨声吞没。

过了好久，赵新航才被孙萌的哭声带回现实。他吓了一跳，平时说到李静初就很不屑的她如今哭成这样。一种厌恶的感觉替代了本该有的怜惜。

‘为什么会这样？那天看到她还是好好的，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孙萌的哭声很大。

还不是因为你到处乱说。

这句话赵新航没说出口。那天在医院见过李静初后他就去问夏玲，夏玲告诉他李静初是陪自己去的医院，她本身只是睡不好觉失眠。

‘她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得那种病才自杀的啊，那么年轻，好可惜。为什么会这样呢？看着那么乖的女孩子，我也一直觉得她很乖啊。’孙萌还在说。

对她的厌恶不可控制的加深，就像是吃肉时吃到了一大口没有味道又发酸的脂肪，让人对整块肉都感到恶心。

‘你在听吗……’孙萌急于寻找认同，‘新航，我现在心里好乱，下午不想上班了，你能来接我吗？’

你总是不想上班。

赵新航想起原来李静初的吐槽。在和孙萌认识前，他觉得那是个绿茶婊，认识后他又觉得完全是李静初在嫉妒，孙萌是女神。如今，那个他觉得可爱，天真又傻乎乎的女孩子在他心中渐渐变形，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

‘我现在不敢回工位，不敢面对那堆东西，总觉得她明天就会来，下午就会来。我都想好了她来跟她说什么，可是……’孙萌身边传来安慰的声音。

你会跟她说什么？无非是把活推给她而已。

赵新航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听筒里那一句句的伤心，他觉得没劲透了。

挂了电话，他走出办公室，在吸烟区点燃一支烟。烟雾顺着他的手缠绕扩散，窗外夏花怒放，树荫油绿。

他想起那个夜晚，想起第一次见到李静初的时候。她是多么简单的女孩，简单到容貌都已经没什么太大印象，只记得双那纯洁而又迷茫的眼睛。

赵新航越想自己越觉得混蛋，自己到底是如何忍心做出那种事情，怎么可以对无辜的人做出那种事情，明明知道她不是那种贪玩随意的女孩。他使劲的把烟雾往下吞，让尼古丁将自己的身体淹没。李静初无助的眼睛和微弱的声音从烟雾中淡出，让他的悔恨更为疼痛。

即使如此，他还是下午去找孙萌。

孙萌和他约在了三里屯的一家鲜花咖啡厅，她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正捧着一杯冰咖啡，吃着小巧的蛋糕。午后微醺的光照进咖啡馆的阳光房，让气氛变得更加慵懒。

‘萌萌。’赵新航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厌恶，为什么她跟没事人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平时都是怎么对李静初的吗？不正是因为她把工作都推给李静初，才让她经常无法下班，也才让自己有了机会。

孙萌抬头看到他来了，微笑了下，将盘子推了过去。‘快尝尝这个，超好吃啊，没想到这小店还有这么好吃的蛋糕。’

‘你不是减肥吗？’赵新航看了眼只吃了一小角的蛋糕。

‘所以吃不下了嘛，就留给你。’说着，孙萌做了个鬼脸。

她一直都这样，吃什么都只吃一小口，剩下的都推给赵新航。换作平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但现在根本没有胃口。

孙萌靠在椅背上玩着手机，时不时傻笑几下，过了很久才开始说话。

‘真是太难以置信了，我们那个得病的人居然自杀了，你说现在人心里怎么那么脆弱。’孙萌说话的时候仍在看着手机。

‘是，难以置信。’赵新航附和着。

‘哎，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说得的会不会是那个……’孙萌举起手机，界面上是最新的疾控中心发布的数据。

‘瞎说什么呢，这种事别那么八卦。人都没了，还瞎猜什么。’

孙萌凑上前故作神秘的说：‘可是我听说，她除了男朋友外，外面还老沾花惹草，到处约。还有男的专门来公司找。真是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但不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吗？渍渍渍，真是的。’

来公司找说的就是我吧。

赵新航想，他喝了口柠檬水，看着眼前这个曾被自己当成女神的人渐容貌开始变化，她的脸变成蛇，吐着信子，竖线的瞳孔中照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影。

孙萌继续分析着，李静初什么时候行为奇怪，什么时候来公司精神不好，网上说看着越乖的女孩生活越乱，

‘都是从哪听的，别老到处传这种东西，你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赵新航有些不耐烦。

‘你知道啊。’孙萌没好气的说，‘我就是觉得太晦气了，还好那天被我在医院看到了，不然想着这么个人一直坐我旁边，恶心死了。’

‘哦。’赵新航在桌子下飞快按着手机，求救哥们。

‘哎，我跟公司请了一星期假，咱们出去玩吧。好久没潜水了，一星期也去不了远地，那个讨厌的老女人也不肯多给我点假，好烦。就凑合塞班吧，怎么样？其实我想去舌塞尔，但明天就去来不及也。你看，我都看好机票了，明天出发，说走就走，如何？’孙萌说着举起手机晃了晃，机票界面上的数字有些刺眼。

你怎么还会那么有心情，你知道自己的话逼死了一个人吗？

他感到彻底的恶心，甚至有种想要喷吐出来的冲动。为什么一个人身边发生这种事后还会如此的冷漠，为什么表面热情单纯的人会用最诡异的恶意去揣测比她更弱之人。

赵新航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就在孙萌的眼神越来越热切时，手机响了。

‘喂，啊，好，我现在去，嗯，帮我和设计说下。’赵新航装模作样的表演着。挂了电话后，他用一种抱歉的语气说：‘对不起亲爱的，我得回公司了，设计来了，你也知道我最近接了个大活。’

‘哼，男人，最需要的时候永远只会跑。’孙萌不高兴的说，‘行了，去吧去吧，反正我也没那么重要。’

‘别这么说宝贝儿，忙完了我就来找你。乖，你一会儿去哪？’赵新航假惺惺的亲了她下。

‘你管我，快去吧，哎呀，别腻了!’孙萌推开他。

‘嗯，忙完了给你打电话，我家萌萌最乖了。’说完，赵新航逃一样的离开咖啡厅，躲到车上点燃一支烟，烟雾缠绕着思绪，他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就这样抽了几只烟后，他有些头疼，拿出手机刷着朋友圈。点开李静初的名字，头像是一只布偶猫，她的朋友圈动态还停留在一个月前，是帮朋友发的微商广告。

就在这时，另一部手机来信息了，是孙萌，她说自己和闺蜜去逛街。

赵新航顺手点开了孙萌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条是‘女人还是得靠自己’配的是一张修的很完美的自拍，再一条是‘没想到你会离开，走好，我的同事，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幸福。’配的是李静初微信界面。

那只布偶猫睁着大眼睛，眼中尽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