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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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住在妈妈厂里的家属楼,像贾樟柯电影里描述的那样,老的筒子楼,挨着老厂房。我家很小,一室户,放了一张床以后,基本也放不下什么了,做饭都要到走廊做,上厕所要用痰盂。一层楼十几户人家,谁家里有个什么动静隔壁听得清清楚楚。每天早晨,我躺着就能知道,谁家刚起床,谁家在做饭,谁家小孩挨打了,谁家父母吵架了,纷杂拥挤,却充满烟火气。

        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妈妈平时工作也很忙。我小时候很爱哭,还专挑早上妈妈临上班手忙脚乱的时候没来由地大哭特哭。她根本没有时间和耐心来安抚我,一般直接把我拦腰抱起,送到厂里的托儿所去。那个所谓的托儿所,其实就是找了一退休老太太帮忙照看孩子,可是我不喜欢那里,因为她有着尖锐的声音和整天苦着的一张脸

        那时候,爸爸一年只能回来探亲一次,我每天都无比期待他回家,因为他回来我就不用上托儿所了。爸爸回来以后的日子,总是很有趣。会给我带一些好玩的小东西,会在我衣服口袋里塞满了吃的,会给我买好多小画书,还会告诉我很多新鲜的事情。妈妈也会很高兴,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唱歌。那时候,我觉得我家那小小的一室户,变成了一个魔法的城堡,充满了光芒。

        我8岁那年,父母终于结束了两地分居,举家迁往省会城市。第一次搬进新家,我兴奋得像只刚出洞的兔子,整个楼就我咋咋呼呼,欢呼雀跃。我记得那个房子贴着淡绿色的墙布,淡淡画着竹子的图案。客厅中间有一扇落地的玻璃门,阳光洒进来,晶晶亮。我在客厅里穿来穿去,仿佛长出了翅膀,满屋子大声嚷嚷,我住到皇宫里啦……

        之后,我离开家去外地读书,毕业后工作,住在单位宿舍。宿舍在走廊的尽头,拐角处有个窗户,小小的一间屋子,却充满了我对自己家的最初设想。到了周末,总会坐一个小时的轻轨,去逛宜家,一把椅子,一个凳子,一个花瓶,一块花布,一点点往回扛,再一点点布置。每次回来的时候,总是天色渐晚之时,望着夜色,心里说不出的满足与喜悦。

        来到北京,开始住在出租屋里,老旧的公房,一室一厅,一梯多户。窗户很小,只能开半扇,窗户外面就是马路,路边种着高高的泡桐。因为采光不好,我淘来各样的小灯,有的照明,有的美化。晚上,躺在床上,隔着蚊帐,看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假装自己拥有一片星空,安然睡去。

        后来,七拼八凑,砸锅卖铁,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四九城,地段与环境之间,便捷与安静之间,想到令人头痛的早晚高峰和一天到晚车流如河的长安街,还是果断选择了前者。不管住在哪里,生活总是自己的。我把小小的阳台贴上了壁纸,铺上了鹅卵石,摆满我的花花草草。到了夏天,夜风拂过,栀子花香若有若无,所有的疲惫与焦虑顿时消失。

        细细想来,从儿时开始,很多关于美好的记忆都是和家有关的。我总会分外怀念这么多年住过的房子。对我来说,这些房子,哪怕搬离多年,仍让我无比眷恋。我明白,我眷恋的,其实只是平凡生活里家人一餐一饭的朝夕相伴,只是包裹在烟火人事中永恒不变的爱与抽离,只是岁月更迭中的老去与成长。

        所以,有一天,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底气,可以自由支配金钱和时间,我想我最愿意投入的,应该是给自己和爱的人,营造一个理想中的家吧。

        他可以推窗见海,温暖湿润。清晨骑车,御风而行,沿着长长的海岸线,蜿蜒展开……

        他可以出门见绿,青葱满目。夜晚,打开窗,夹杂着松针、青苔与泥土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仰望,一整片明朗的星空……

        他可以田园牧歌,庭前花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夕阳西下,燃一盏香,煮一壶茶,听肖邦听老柴听朴树听Keren Ann都随意,只需要窝在角落任音乐包裹你……

        他也可以在某个城市的角落,道路的尽头,楼下24小时不打烊的便利店,路边整齐的梧桐,透着层层的阔叶,洒下斑驳的阳光,偶然一阵微风,骨子里都透着清爽,不由放慢了脚步,拾起了少年郎……

        不知道在哪看过一句话,你能看见什么,幸福就是什么样子。而我们现在之所以努力,不过就是希望世界再嘈杂,也要把自己活成幸福的模样。           

        家,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地方。是千帆望尽后驻足的站点,是大雨磅礴中避雨的屋檐,是人海汹涌中走过抬头便能望见的灯火。手足无措时,给我安宁;低迷混乱时,给我清醒;独处时,给我自先沉稳的力量。

        生活不易,日子漫长,愿你我都有可以选择的能力,可以选择一个温暖的城市,选择一些温暖的人,过上温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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