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们“极度勤俭”,后浪们超前消费,70后夹在中间

父辈们“极度勤俭”,后浪们超前消费,70后夹在中间_第1张图片 一食堂里,餐桌上摆放的提示牌。(新华社记者 杨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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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们以为的“自找苦吃”,在他们看来却是“自得其乐”。我们父辈的“勤俭节约”,带着基因刻在他们身上的印记与前半生贫穷、拮据生活的习惯性反射,并且实际上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 | 伍里川

责任编辑 | 陈斌


前些天,历史学者张宏杰发微博感慨:“我舅妈是老一辈勤俭节约的典型代表,一滴水都不会浪费。所以请她吃饭很痛苦。不光是我们,连表弟请叫她到外头吃饭,都非常生气,总是一边吃一边算,这个菜自己做是多少钱,说饭店太黑心。唯有一种情况下很愉快,那就是骗她这顿饭能报销。这样她就会点很多菜,然后两手各拎着四五个打包的餐盒快乐地回家。平时要劝她出去旅游,也是难比登天,她舍不得花孩子的钱。同样唯有告诉她,这次旅游是对方业务单位安排接待的,一路吃喝路费都由对方报销,舅妈才会玩得分外开心。”这条微博引来热议。
张宏杰与我同龄。如果让我们这些70后写一部“那些年对父辈说过的善意谎言”,定然不缺素材与读者。我们对父辈最常造的假,是把买给他们的衣服的价格直接少说一个0。即便如此,他们也会低声叹息:衣服穿不掉,浪费钱!
两代人太不一样了。消费观迥异,是最大的隔阂之一。他们的消费观就是最好不要消费。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消费观”。
我父母前年出国时,为了省钱,往矿泉水瓶子里灌了凉白开,打算带到异国他乡,结果计划破产,每次想起这事我就会哑然失笑,随即心酸莫名。我父亲不会骑自行车,走了一辈子的路,二十多年前,曾带我创下从南京主城区走三个小时回家的纪录——我相信在我的村庄,很难有人打破这个纪录——这只是因为公交末班车停了,他舍不得打的。
父母搬进老人房的那些年,隔壁住着一对九旬夫妇。老爷子是一名退休高级教师,退休金“非常高”“吃不完”,但他几乎每天骑自行车去老县城的超市买打折菜,回来得意地告诉老伴,又省下若干钱。
我们这一代人吃过各种苦,衣食不丰的记忆尤为深刻,我和小伙伴八十年代上初中时还穿补丁衣服,小时候在马路上捡铁钉,存钱买一支五分钱的马头牌冰棒也并非易事。但饶是如此,也不能理解上一辈人的省钱“癖好”。
我们赶上了好时光,拥有了上一辈人难以想象的经济能力,敢于提前消费,例如贷款买车、用花呗刷货。所以,和父辈们在消费观念上的冲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且难以调适。在“晴天也要备把伞”的意识推动下,他们对物质的要求十分有限,远远低于我们。
父辈们“勤俭节约”的更深层次表现,是明明衣食无忧却做着“苦行僧”,用下一代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攒铜板”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像是不愿放弃任何一颗米粒的工蚁。
媒体报道过这样一起事件:72岁的张大爷家住北京市西城区某小区11号楼,平时替女儿照顾外孙女上下学,闲暇时习惯搜集楼上楼下的废品进行变卖。他在该楼20层楼道里捡走一个纸箱,里面装的是上万元的化妆品。近日,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由张大爷承担60%的赔偿责任,即赔偿纸箱的主人相关损失10702.5元。让人五味杂陈。
几天前,母亲和我说,小区里,两个老伙计为了争夺一只纸盒子动了手。在这座农村回迁房小区中,有翻垃圾箱“雅好”的中老年人不在少数。把视线放宽,翻垃圾箱现象已经“普及化”。他们家底殷实,并不缺钱,就是闲不住。但由此撕破脸皮,还是出人意料。母亲还提起过,她和一些本村人把纸盒子存放在楼道里结果被人“顺走”。这种事在昔日的村庄都没有发生过。人们奇怪的是,一个儿孙满堂吃穿用度全有保障的老人,干嘛要做这种不体面的事。好在这种不体面行为并不多见。
一直以来,我们家和物业保洁大妈保持了某种默契,晚上把不要的纸盒子放在门口,早上由她取走。
慢慢的我发现,我们以为的“自找苦吃”,在他们看来却是“自得其乐”。我们父辈的“勤俭节约”,带着基因刻在他们身上的印记与前半生贫穷、拮据生活的习惯性反射,并且实际上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在老太太去世,老教师继又骑车摔了一跤之后,我看到老爷子从此在屋子里沉默寡言,鲜少出门。他做的这一切,是他活着的动力,也是私下的乐趣。
属于我们父辈的时代正在消失。对他们行为模式的种种不理解,我们其实无法取笑,就像我们无法阻止下一代投射给我们不解和争端一样,成长于物质丰裕时代的他们,行为模式与我们迥异,更遑论与我们的父辈了。鲜衣怒马、特立独行的后浪们可以省上很久的钱,为一场喧哗的生日大为“破费”,可以为一场演唱会花掉一个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可以把昨天才买的“心头好”转眼扔掉……“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可谓他们的代言词。
消解生活观念上的代际隔阂,是历史性难题。你有你的中央空调、“恒温恒湿”,他们有他们的蒲扇。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生活态度,以及和这个世界对话的渠道,那种简单粗暴的制止通常无济于事。在善意理解的基础上,承认这种差异的不可避免性与某种正当性,承认世界在代际上是分层的,每一代带有各自时代的印记,谁也不试图改变谁,那才是可取的相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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