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逼亲第3集>
又是一年到头，
身材臃肿依旧。
老父六十大寿，
盼儿媳双泪流！
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说：“一个人在儿时记忆犹新的事情，肯定和ta的兴趣有关。”在记忆的洪流里，我仔细搜寻最初的记忆，也许能从中找到些许回忆来解释当下的窘境。……
一
父亲端坐门前，手捧一本小说细细阅读。他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度数不高，中等身材，身着八十年代特有的天蓝色夹克衫，那还是父母亲在省城度蜜月买的，当时最流行。只有心情特别好或者逢年过节，他才舍得穿上，想必今天他特别开心。突然，平地一声雷。
“装什么斯文，没听到阿林在那里饿得嗷嗷叫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了你这个穷光蛋，还是缺心眼。”只听妈妈在门口大声骂起父亲来，声音像大号扩音器，震得我耳膜生疼。妈妈身穿健美裤，上身配着休闲服，看上去青春靓丽，却同她的大嗓门，以及苦瓜脸稍有不衬。
父亲皱眉合上书，没有说话，走进房去，随手把书放在柜台上。他来到厨房灶台跟前，准备给弟弟小林子盛粥喝。弟弟那时约一岁半，开始断奶喝粥。父亲无声地给弟弟准备吃喝，母亲在一旁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和姐姐在一旁不知所措。父亲做完一切，将碗用力摔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离开了家门。
一直到夜里，父亲才踉踉跄跄，满身酒气回到家中。他跟母亲一见面，就开始大声吵架，互不相让，到最后更是动上了手。我和弟弟都吓得大声哭喊，姐姐一人躲到另一间房里，紧闭大门，不让我进去。
后来，父母亲大概吵累了，嗓门渐渐低沉下来。父亲拿出烟来，一根一根不停地抽，母亲在一旁抽泣，痛骂该死的生活。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大抵上父亲就是两种性格的混合体，时而舞文弄墨，写写大字看看古文小说；时而烟酒不离不弃，在外同一帮村民打牌，戳麻将下象棋，玩着那个时代的大人游戏。
…… ……
二
2019己亥猪年，是父亲的六十大寿。两鬓斑白的他，微微有些佝偻身体，搬起重货，开始喊腰疼直不起身。姐姐念大学那一年，他拼了老命，帮人扛水泥，据说一天干下来，仍是脸红心不跳，而且干完活回家，能够喝下半斤白酒，然后一睡自然醒，第二天又满血复活，精力充沛，两臂似铁。
弟弟小林子去上大学那一年，我已经辍学第九年了。我辗转华南华北多个城市，学过缝纫，做过工地跟班，端过盘子，做过洗碗工，下过煤矿……
依稀我还记得，自己最叛逆的那几年。从不听爹妈的话，偷钱买烟，和一群二混子喝酒装逼撩妹，自此烟酒不离手，妈妈愁白了头。
我有一阵子改邪归正了，跟着表弟一起去考了电大，自以为拿本书，就是个文化人了。殊不知在社会现实面前，我什么都不是，仍然是那个初中肄业的文盲哥。
再后来，我又去学电脑，花光了多年积蓄。最后电脑没学成，反把多年的女友给耽误了，技能仍旧没能以之谋生。
那一年，女友跟我说，咱们必须结婚了，否则只好分手。我固执地要等挣够买房钱，才同意结婚，因为不想压力太大，结局就是我们各奔前程，分道扬镳。女友恨死了我，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当年我们一起规划好的未来，只能烟消云散。
一起走过的美好日子，哪怕再温馨，也抵不过残酷的现实生活。据说她远嫁去了云南，从此没有音讯，唯有默默祝福，一生所爱，愿你从此开心，把我忘记。
就在女友离开我那一年，我开始自暴自弃，暴饮暴食，身体迅速肥胖起来。一晃多年，我竟三十好几。
姐姐虽然曾经给我介绍很多女孩子，奈何人家不是嫌弃我太肥胖，就是说我年龄有点长，要不就是嫌我工作不好，还赌钱没婚房。一年年过去，一月月孤独倍凄凉。
说也奇怪，随着年岁见长，我脾气竟然也没好起来。父母一逼迫，我就说太忙。有一年回家过年，百无聊赖之下，我竟然翻出小学的日记本，看着儿时写的日记，泪水竟然止不住流淌。
我苦逼的童年，竟然从没有被我遗忘，读着想着，鸡飞蛋打，牢骚抱怨，父母对打，吵架斗殴，殃及无辜……
这些童年阴影，竟然都在一笔一划里，呈现在那些七扭八歪的字迹中。尽管有些句子不通顺，某些想法很幼稚，有些字迹，甚至还看不清，可配合过往，仍然让我忆起全部的扭曲童年。
三
“老二啊！你弟弟都找到女朋友了，明年打算结婚。我看你怎么办，你是长子，我一直想你带好头，做好榜样，你却一年年让我失望。明年我都花甲之龄了，你的婚姻仍然不见动静，你还有脸回家过年？”爸爸在电话里开始唠叨。
“我……”我竟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做事情你就没靠谱过，今年打鱼，明年开拖拉机，要我是姑娘，也不愿意跟你过，否则一辈子忍饥挨饿。”爸爸接着说。
“…………”
“就你那个小学水平，还想搞写作，真是痴人说梦，写了七年日记，还是狗屁句子都没写通顺，老二啊！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咋就这么好高骛远呢？就不能踏实点吗？”
“可您也曾梦想过啊，那时看小说写毛笔字搞创作……”我说道。
“闭嘴，打住！且不说我现在很现实，早已经忘记了那些事。你就是看不清现实，不懂生活，现在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说出去，没有一个姑娘不笑话你。老二啊，你还是找个厂子好好上班，我好给你物色对象，否则没人救得了你！”父亲语重心长道。
“爸，我看算了，您老省省心吧！我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
“你要气死我，老二！你要么别回家，你回来，看我和你妈不抽死你！翅膀长硬了，不要祖宗了！”
“…… ……”
“嘟嘟嘟”三声，父亲最后气得挂断电话。我的脑袋，却是不受控制般，胡思乱想起来，今年过年，回家还是不回家呢？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故事不断。越是回忆过去，越是无法自拔。故事里的人，都是那么可爱生动，恨你和爱你的人，都在记忆中，越发生动起来，而且，故事永远没完没了。越是沉浸回忆中，眼前所见都成了污浊。
说什么山盟海誓，说什么海枯石烂，爱情里没有面包，都会成为空谈。以前不懂得珍惜，现在空留回忆，又有什么关系。在这个寂寞的城市里，让我静一静，听着冬天绵绵的细雨，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眼泪突然止不住流了下来，似乎听到远方老妈的声音，她在梦中喃喃细语：“老二，我可怜的老二！他在城市的夜空，迷了路，孤零零的老二！没有姐姐的呵护，没有妈妈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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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思朙写于2019.02.03周日(戊戌年腊月廿九戌时)
【本故事稍有重构，如有雷同属巧合】
修改于2019.02.04周一(戊戌年腊月除夕日子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