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

朦胧的月色随着一阵风沙卷入洞穴之中,蜘蛛受寒似的微颤了手脚,展现出眼中的黑色花纹,在发觉并无猎物后再次进入沉睡。随即,蜘蛛又睁开眼,缓缓爬到蛛网的底端,吐出一根银线,垂落到木箱上,敲动了一缕尘埃。

少女的双足陷于沙中,她斜觑了一眼如同天神一般屹立于身旁的仙人掌,顺着天神的光辉抬头望见了正受着侵蚀的圆月,在恐惧中质疑着自己此行的意义。即使能够得到宝藏,自己能否活着出去呢?而即使活着回去,也无可挽回……

少女已不记得自己何时与如何来到这里,只记得自己的目的,以及那些同行的忘却姓名与模样的人。

一只老鼠的脑袋从人的头骨的口中探出,望了望反照着月光的趾骨,又抬起头看了眼正在结网的蜘蛛,挤出自己肥硕的身躯,沿着墙壁爬到洞口嗅了嗅沙子的气味,跑了出去。此时,蜘蛛的银色陷阱借着乳白的流华生出冰霜,静寂地预备着冻结迷途之物。

夜风沉默着大了些,少女低下头裹紧了衣物,鼻腔内的沙尘使她呼吸困难,她蓦地笑了。“死”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全然抛弃了“寻找宝藏”的启程本愿,却仍旧抬起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迈着,不再理会自己前行的方向。而当沙丘流动,她伴着流沙滑下而倒在洞穴之前时,她又哭了出来,仰脸遥望着渐而变红的明月,只管流出一颗颗红色的泪珠。

蜘蛛在阵中惊醒,她悄悄地离开银网,沿着木箱的边缘垂下一条丝,躲入了头骨的眼眶之中。而外界又转为寂静,只听得见风过沙海的微鸣。于是蜘蛛又摆动着长腿穿过下颚,爬上脊柱,顺着脊柱又爬上了髋骨,爬过腿骨之后站着脚趾上望着洞穴之外。

少女停止落泪时,月已蚀尽,充盈的血色中有着月兔的暗影。她在这月的诱惑下终究站起了身,茫然地看向眼前的洞穴,抬起了脚,却又突然停住,凝视着洞口白骨之上妖冶的蜘蛛。她在蜘蛛的眼中,看见了绽放着黑色莲花的八颗血月。


“好气啊。”轻尘说,“还没打开木箱就给你吵醒了。”

我笑起来,说:

“抱歉啊。不过再不刷牙,就要迟到了。”

轻尘朝我做了个鬼脸,钻回被窝里。

“又要,翘课了么?”我说。

“都怪你。”

“嗯嗯。怪我。”

我把刚穿的衣服脱下,回到床上,准备睡回笼觉。

“你说,我们这样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她侧过身,抱住我的手。

“或许大学毕业就结束了,或许白头偕老至死方休呢?”我哪里敢肯定呢。

“还记得那首诗么?”她说,“系风捕影,诚知不得。”

“记得呢。曹植和郑交甫的恋爱…哈哈哈。”

“笑个屁!你就有更好?”

“或许有。或许没有。”我静下心来准备入睡。

“嗯。或许没有打开箱子会更好呢。”轻尘说。

“怎么了呢。”

“那八颗血月已经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之物。要是打开了箱子,说不定就会把它忘了呢。”

“是呢。”我说,“不过,终归只是梦境。”

“系风捕影……”

“不过,人生亦是梦境呢。”

“行方知何处?”她念起我写的诗来。

“轻尘伴烟雨。”

“呐,你是烟雨?”

“名字不是。但,或许是……”

“早安。”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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