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信息中，有哪些灰色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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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源： 2020年8月27日，由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举办的“首席说”系列在线论坛。 分享嘉宾： 陈杰平，中欧国际工商学院荣誉退休教授，新经济时代的资本运作课程主任。 注：笔记侠作为合作方，经主办方和讲者审阅授权发布。

笔记达人 | 晴天
责任编辑 | 智勇
第5146篇深度好文：4163字 | 9分钟阅读

财务管理

笔记君邀您阅读前，先思考：

• 投资方与融资方，为什么有很多恩怨？
• 财务会计的灰色地带有哪些？
  

一、投融资恩怨不解

投资方与被投资方有许多恩恩怨怨。

投资好像是去相亲，有钱难免任性，对投资项目百般挑剔。查出身、看长相、比能力、看家教、看家风、问打算，往往都是里里外外查个遍，还看不上眼。

融资方则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投资方，结果很可能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耽误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融资方接受投资后，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失去了经营管理的决策自主权；还是“鲤鱼跳龙门”、“乌鸦变凤凰”，从此飞黄腾达，就不得而知。

二、财务会计的基本概念

1.企业估值的最重要指标之一

会计利润（会计利润是指企业所有者在支付除资本以外的所有要素报酬之后剩下的利润）是企业估值的最重要的指标之一。

经济理论表明，企业的理论价值应是它预期未来的回报现值。由于预期未来的回报现在看不到，一般可以用现在的会计利润来预测一家企业预期未来的回报，并以一定的折现率把它折现到现值。

2.基于权责发生制的数字

会计利润是基于权责发生制的一个数字，权责发生制和收付实现制不同。

在会计利润里，既包括销售中收到现金的销售收入，也包括没有收到现金的销售收入，即客户是以应付账款来支付的销售收入。在计算会计利润的时候，这个费用既有现金流出的费用，也包括了没有现金流出的费用。

由于采用了权责发生制，会计信息充满了估计和判断。

案例：折旧固定资产

例如折旧，是通过20年还是25年折旧一个固定资产，这对当期会计利润的影响是不一样的。如果用20年折旧的话，当期会计利润包括了这个固定资产约5%的成本；如果用25年来折旧，就只包括了4%的成本。但是到底应该用20年还是25年？这要由会计师来做职业判断。

3.独立审计是个重要的质量保证手段

虽然财务会计充满了估计和判断，但还有一个重要的质量保证手段，就是独立审计。

有标无保留审计意见的财务报表，在所有重大方面都是按照企业会计准则规定去编制的，但并不是所有方面，只是在所有的重大方面。所以审计师出具的标准无保留的审计意见，就相当于你到医院去体检，虽然各项指标都正常，但并不能保证所有科目都绝对准确。

实际上，在财务会计里我们一般不用准确性衡量财务指标，而是用是否可以靠计量这个概念。

三、财务会计数字的灰色地带

由于充满了估计和判断，财务会计数字就有很多的灰色地带。如收入确认、资产减值、折旧摊销、或有事项等。

1.灰色地带一：收入确认

收入是指企业在日常活动中形成的，会导致所有者权益增加的，与所有者投入资本无关的经济利益总流入。这是一个会计定义。

① 销售收入的确认

案例1：票务代理与全额

在携程网买飞机票，你支付了一千块钱，携程收到了一千块钱的现金。但携程并不是确认一千块钱的销售收入，只能确认它的代理费用。

但途牛不一样，通过途牛网站买票，是用全额确认的方法。你付给它一千块，它就能确认一千块钱的销售收入。因为途牛是从航空公司把机票买断，然后再转卖给你，途牛要承受由于机票不能销售出去所带来的损失。

案例2：会员费

众所周知，乐视已经退市了。乐视在销售超级电视时，每台绑定了24个月的980元会员费，顾客可以在24个月内免费观看乐视网的电视节目。像这种情况，会员费一般应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24个月中逐渐确认为乐视的销售收入。

但是在乐视2014年的财务报告中，将当年销售的150万台超级电视所绑定的15个亿的会员费用全部确认为当期营收，这样就夸大了它的销售收入，大约有11个亿。

案例3：经销商压货或渠道填塞

到了年底，由于厂家业务员有业绩压力，平常一个月你只买十箱货，现在跟你说“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这个月多进点吧，买12箱”。为了帮助老朋友，你就多进了两箱货，这样他是可以确认12箱的销售收入的。

但是有的时候业绩压力太大了，他跟你说“平常你一个月买我十箱，现在年底帮帮忙，买我20箱吧”。你肯定是卖不出去20箱的，所以你跟他说“我不能买这么多”。他为了让你买他的货，可能会说“如果你卖不出去的话，将来可以退给我”。

由于跟商品相关的风险并没有转移给经销商，商品所有权实质上还是在厂家，这种情况就不能作为销售收入确认。

② 合并报表出业绩

除了销售收入确认的时点和多少充满了判断以外，在合并报表中也能出业绩。

很多企业都愿意合并报表，因为在合并报表的时候，母公司和子公司的销售收入相加，他们的费用相加，如果税率相等的话，他们的利润也要相加。但是需要分别列报为“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近利润”和“少数股东损益”。通过合并报表，很快可以把一个集团公司的销售收入做大。

案例：汽车合资公司

中国的汽车合资公司，一般都是中方占50%的股权，外方占50%的股权，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中方还是外方，如果没有其他特殊约定的话，都对这个合资公司没有控制权。没有控制，就不能合并报表，只能用权益法来做他们的合并报表。

一家汽车上市公司为了合并报表，通过购买外方在合资公司中的1%股权，以持有合资企业51%股权的办法来控制这家上市公司，从而达到合并报表的目的。但是合并报表不到两年，这1%的股权又卖给了外方。

实际上，当初在购买外方这1%合资公司股权的时候，双方就已经约定要“精诚合作，努力寻找在中国法律法规允许的情况下”，帮助中方合并合资公司的销售收入，提高其在世界500强的排名。

③ 销售收入不代表企业强弱

我个人认为根本不存在“世界500强”这个概念，其英文是“Global Five Hundred”，根据公司销售收入的金额来排名，销售金额越多排名就越靠前。

销售金额是规模的排名，不是企业强弱的排名。如果销售规模大的公司就强的话，我们就不会看到很多大规模的企业由于经营不善或其他原因被市场淘汰。

典型例子就是美国的安然公司，当初它的销售收入排名达到了全美第七，但是它破产了。在销售收入排名第八、第九、第十，甚至排名第一百都没有破产的情况下，排名第七的破产了，怎么能说销售收入排名第七就是第七强呢？只能说是第七大。

不要片面追求销售收入的规模，真的要把企业做强，要靠创新、靠技术、靠在市场上有护城河。

2.灰色地带二：跨期转移费用

案例1：计提存货跌价准备扭亏为盈

（注：存货跌价准备是指在期末，如由于存货遭受毁损、全部或部分陈旧过时或销售价格低于成本等原因，使存货成本不可以收回的部分，应按单个存货项目的成本高于其可变现净值的差额提取，并计入存货跌价损失。）

一家上市公司在一周之内计提存货跌价准备，然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又把这笔存货跌价准备全部转回，可以说是在一周之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2008年的金融危机，很多公司都计提了大量的资产减值。某家造纸企业在4月21日公布的2008年年报里计提了1.04亿的存货跌价准备，4月26日公告了2009年一季度报，在一季度报中把五天之前刚刚公告计提的1.04亿的存货跌价准备，一分钱不差全部转回来了。

再仔细看它的2009年一季度报就会发现，如果没有这一笔存货跌价损失转回，第一季度报是亏损2100万，它转回来1.04亿的存货跌价准备，就扭亏为盈了。很明显这是一个滥用会计准则的例子。

案例2：调整折旧年限操纵会计利润

一家钢铁企业在利润好的情况下，缩减了折旧年限，理由是什么呢？

我们要遵循会计的谨慎性原则。会计谨慎性原则，是当不确定的时候，宁愿少报收入，多报费用；宁愿少报资产，多报负债。

在它会计利润非常好的时候，缩短折旧年限，多计了当期的折旧费用，理由是要采用会计的谨慎性原则。到了会计利润不好的时候，又两次延长折旧年限，理由是经过技术改造和维修，延长了设备的使用寿命。

这并不是个例，那一年有6家上市钢铁企业通过延长折旧年限增加了账面利润20个亿，而这6家钢铁企业在上一年总共只有23个亿的利润。也就是说，通过简单的延长折旧年限，就把将近一年的会计利润都做出来了。

通过延长折旧年限，或通过转回资产减值损失实现的会计利润存在重大问题：

第一，不是来自主营业务：没有哪家企业可以把延长折旧年限作为它的主营业务。

第二，这种会计利润不可持续。

第三，这种会计利润背后没有现金流入。

这6家钢铁企业通过延长折旧年限增加了20个亿的利润，但是仅仅三年之后就一共亏损了284个亿。所以这种会计利润就像兰州拉面一样，可以越拉越长，越拉越薄，但总有拉断的时候。

会计的职业判断是一门艺术，但是不能成为骗术。

3.其他的灰色地带

还有其他的灰色地带也都是充满了估计和判断，例如资产减值。

一个企业有应收账款，有存货，应收账款大概有多少将来可能收不回来，当期应该做减值处理，在你的利润表里包括这个费用。预计未来大概有多少存货可能会卖不出去，这样的存货，当期应该做一个存货跌价损失计入利润表。

再例如或有事项，一个物流企业车队发生了交通事故，年底编制财务报表的时候，有一些官司还没有了结，那么到底有多少预期的赔付，将有多少由于事故引起的费用支出，都是需要判断的。

四、总结

以上我们讨论的是会计信息的灰色地带。

无论投资方还是融资方，都对会计信息有很大的需求。投资方把会计的利润作为“选美”的一个重要指标，融资方则通过会计利润来吸引投资方，可以说是一种“招蜂引蝶”的手段。

很多时候投融资方还会基于会计数字签定业绩对赌，就像婚前协议，双方一旦“联姻”之后，被投资方一定要达到投资方的要求，否则就要做出重大赔偿。

因为会计信息在投融资中起到重大作用，权责发生制又是会计利润的基础，所以职业判断就必不可少。职业判断是艺术，不能成为骗术。

最后，再次强调下判断会计利润质量的三个要素：第一，会计利润是否来自主营业务；第二，是否可持续；第三，是否有现金流量。

我的分享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笔记侠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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