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炉琉璃瓦

高建龙

耀州自古就有烧制陶瓷之传统，窑场分布于黄堡、上店、立地、陈炉、旬邑等地(今上店、立地为陈炉镇所辖，统称陈炉窑)。黄堡窑创烧于唐，鼎盛于宋，元末明初停烧，连续烧造历史长达800余年，以烧造三彩瓷、青釉刻花瓷、印花瓷而成为中国历史名窑之一，被誉为中国古代北方青瓷的代表。陈炉窑是耀州窑唯一延续至今炉火不灭的窑场，陈炉窑在烧制生活日用瓷的同时，也曾烧制过大量的琉璃建材。明代之所以能在立地坡设立琉璃厂，也是因为此地有烧造琉璃的传统和蕴藏丰富的坩土、煤炭资源。明洪武三年（1370）太祖朱元璋封次子朱樉为秦王，同年七月在西安为朱樉营建秦王府。修建秦王府需要大量上乘的琉璃建材，于是皇帝下诏于立地坡建立“秦王府琉璃厂”，并于当年试烧，直到嘉靖十四年（1535）停烧，历时160多年。

唐-颜师古在《汉书》注引《魏略》中写道：大秦国出赤、白、黄、青、缥、绀、红、紫十种琉璃。《魏书-大月氏传》载：秦国人商贩京师，自云能铸石为五色琉璃，于是采矿山中，于京师铸之。

明嘉靖十七年（1538）重修立地坡琉璃厂敕赐崇仁寺下院宝山禅林碑记：“邑东南隅名立地坡者，乃圣祖开天之后，分封诸藩，特赐秦国，以为专烧琉璃场地也。当是时宝山禅林实建其中。其地川原迥旷，出产坩泥，足以造陶器之用。正统、景泰、天顺、成化间皆尝经理督造”。

琉璃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是一种低温釉陶器，釉色有绿、蓝、紫、黄、红等，琉璃建材包括砖、瓦、殿脊、鸱尾等，许多脊兽构件形体高大，做工精细，艺术品味很高。陕西省博物馆保存有原秦王府的一座龙纹琉璃鸱尾，高约两米，整体施蓝釉，为古代琉璃之瑰宝。

琉璃制品一般都采用二次烧成，即高温先烧素坯，使其瓷化，出窑施釉后再入窑低温烧成。二次入窑时，为防止在釉熔过程中瓦与瓦相互粘连，故釉只施于瓦在屋面铺设时露在外面的部分，而覆盖部分则不施釉，这样不仅节省釉料，也有利于装烧及以后的屋面铺设。

宫殿、房屋、亭子、楼阁等建筑屋面铺设瓦时，无秞的瓦面置于泥因其粗糙又吸水而不滑动，层层铺盖后的琉璃瓦屋面便如披上了一件华丽的外衣，即利于雨天排水，又对建筑物有装饰作用。琉璃瓦较传统灰陶瓦更具耐久性，其质地坚硬，吸水率低，色彩鲜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唐代诗人杜甫用“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的诗句来描绘壮丽辉煌的琉璃建筑。如今，这些千余年的雄伟建筑绝大多数已经荡然无存了，经考查发现，西安大清真寺、文庙、西岳庙、崇仁寺、东岳庙的琉璃瓦于西安秦王府遗址的琉璃基本一致，那么陈炉立地坡琉璃瓦是否在保证秦王府供给的前提下，也同时有一些外销呢？

琉璃建材相比其他建材烧制成本大，市场价位高，不可能被大众所接受，故只能大量用于宫殿、寺庙、佛塔等高级建筑。一般大户人家琉璃铺设也只不过用于房脊、檐口等部位，以作装饰，属于青瓦琉璃剪边式建筑，而绝少见全琉璃瓦屋顶。

立地坡烧制的琉璃瓦构件有孔雀蓝釉板瓦、筒瓦、滴水瓦等，基本以琉璃瓦为主导产品。陈炉烧造区则以瓦当、滴水瓦、异形瓦、脊兽等杂件为主，在此之前，也曾烧制黑釉的板瓦、筒瓦。估计明代时陈炉的琉璃生产和立地坡秦王府琉璃瓦厂是一个共同体，两处分工不同，同时生产，陈炉作为一个下设烧造机构，为立地坡生产工艺较为复杂的装饰用琉璃。

琉璃瓦的制作过程，是先用泥在石轮上（陶车）拉制成圆筒状，经晾晒稍硬后按所需尺寸切割成片，置于瓦形模具上修整，为使修整成型的瓦坯便于脱模，故在瓦形模具上辅以粗布，因此琉璃瓦件上多印有布纹。瓦当、滴水、筒瓦则分两步制作，即先用模具拍制瓦当、滴水，再和筒瓦、板瓦进行粘接。脊兽的制作则先模制其大形，再加以细部贴塑，使其完美。

立地坡秦王府琉璃厂遗址发现了大量的素烧瓦件和孔雀蓝釉的琉璃瓦，其中部分瓦件在瓦头刻有“工”、“官”、“立地坡造凳水瓦壹样捌拾片”等文字，还有一些瓦头上戳印有不同形状的符号，近20余种式样的符号戳印于大小厚薄长短不等的瓦件上，方便与陶工识别和泥瓦匠施工。这些戳印符号相当于现在同一系列产品所标的不同型号。琉璃滴水瓦标本，正面模印龙纹，头生双角，龙须后飘，曲颈折腰，甩尾扬爪作行走状，周围饰如意形边廓，施孔雀蓝釉。如意形凤纹滴水标本，正面模印凤凰展翅延颈曳尾飞翔状，周围饰小卷云，面戳有九个小孔。

陈炉北头村琉璃瓦遗址出土之物，除素烧瓦、孔雀蓝釉、黑釉瓦外，同时还出土了几件黄釉的琉璃瓦和瓦当残片，黄釉琉璃瓦在立地坡遗址尚无发现。该筒瓦基本完整，全长50厘米，残宽22厘米，另外有未施釉的素烧瓦当、滴水，装饰多为牡丹、弦纹和龙凤纹。孔雀蓝筒瓦标本，长42厘米，宽16厘米，通体施釉。

元、明、清三代，朝廷对龙纹的制作和使用都有严格的规定，五爪龙纹更被视为皇权象征。明代黄色琉璃为皇家专用，其他人不得擅用，分封各地的藩王亦须遵其制，虽说陈炉窑

是明代官办琉璃厂，但黄釉琉璃却与其使用的对象不符。目前发现的黄釉琉璃瓦和五爪龙纹瓦当、滴水瓦，将成为陈炉窑琉璃研究的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