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犯罪有多远？

       范先生是一位非常有激情的企业家，他曾在我的办公室里对未来的发展规划侃侃而谈。他的企业充分利用国家的惠农政策，在某农业大区的某市拿下一块地，正在建设一个辐射三省的农业机械大市场，该地块除了建设农机市场外，还开发一部分配套的商品房。他旗下的企业还租下了2000亩的农业用地，要做一个有机食品种植和生产基地。

       几个月后，他却身陷囹圄。

       他原先与我相识不深，不是我的客户，我也不清楚他的商业行为和做人方式。这一次，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找我做他的刑事辩护律师，说这关系身家性命的大的事情，必须找可以信赖的律师。

       刑事起诉书给他列了数项涉嫌罪名：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故意伤害罪、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细阅案卷，再结合他亲友的一些说法，事情的全貌逐渐浮现出来。事情的根子还在农机市场建设工程。作为开发商和发包人，他的公司与数家施工单位发生了经济纠纷。争议的焦点在于工程价款结算金额，以及价款支付是否及时。其中一家施工单位在当地一位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的支持下，伪造开发商的公章，销售了一批在建的商品房，并将销售款作为工程款据为己有。范先生不服，这部门，那部门地举报施工单位负责人的该种行为构成犯罪。也正在这个时候，范先生的一位朋友涉嫌其他案件被立案侦办，因为范先生与这位朋友多有交往，范先生得罪的这位公安局长将范先生作为共犯列进了该起案件。为坐实本案，对范先生新账老账一起算，针对其历史上与施工单位因债务纠纷发生的斗殴，又给范先生追加了故意伤害罪等罪名。

       对于多数涉刑事案件的人来讲，这都是第一次涉案，涉案嫌疑人和家属心情波动起伏激烈。对案件的处理方式举棋不定，病急乱投医。对案件的结果预期过于简单和乐观。虽然我也办过不少刑事案件，但我素来不爱办理刑事案件，我的专攻领域是知识产权、企业并购和商事争议解决。范先生一再恳请，我还是接下了案子，经过一年的艰难工作，算是为他争取到了一个相对好的结果，量刑轻了几年，但坐牢未能免。

       相信大多人会有一个疑问，看起来犯罪几率很低的人，为什么会涉嫌犯罪呢？换言之，如果他们也涉嫌犯罪，那我们离犯罪还有多远？

       在我的执业生涯中，范先生的事情根本不算特别，亦无足为怪。因为职业习惯，我知道了每个人身上都蕴藏了无数的可能性，每件事都包含着走向各种结局的可能性。看起来犯罪几率很低的人，之所以会涉嫌犯罪，正是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亲情裹挟之下，身不由己。

       你手里有权，亲戚朋友找你利用权力提供便利，不帮忙的话，大家面子上过不去，亲情也就变淡了。官不可能当一辈子，亲情却是一辈子的。或者你手里没权，亲戚朋友为了规避法律风险，找你挂个名，找你跑个腿，你帮不帮？不帮的话，你这个人可就真一无是处了。亲戚朋友之间的感情，是在多年的相互照顾和依赖中形成的，甚至是不可分割的血缘深情。如过你拒绝帮忙，你会心生内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亏欠的。就是这裹挟着你的亲情，让你身不由己，一时不慎，就触犯了刑法，这个法律的最底线。

       二、太想突破现有的社会规则，步子迈得太大太急。

       世界日新月异，事物推陈出新。现有社会规则是建立在对过去事实的认识之上，更是对历史形成的利益格局的固化，没有预见到新鲜事物，甚至也站在新鲜事物的对立面。人要成长，要创业，要改变自己所属的阶层，要改变自己在社会大蛋糕中的份额比例，必然会和既有的社会规则发生一定的冲突。你在突破现有社会规则时，步子迈得太大太急，现有利益格局中占优势地位的成员，将会利用由其主导的社会规则对你予以打击。出头鸟挨打，是所有社会变革都必然会付出的成本。如果这只“出头鸟”突破的社会规则叫做刑法，那么，涉嫌犯罪的风险就极高了。

       三、笃信罪不罚众，却不知自己根底浅。

       虚开发票的事情，你或许见到别人干过。抽逃资本的事情，你或许也司空见惯。营业收入进入私人账户，更是随处可见。好处费、回扣，或许也已经是普遍的潜规则。孔子说：“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对于许多不为法律所允许的事情，你见多了，也就觉得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了。于是，你也想跟进做一做。结果是，人家没出事，你却出事了。原因是，你只看到了人家没出事，却没懂得人家为啥没出事。

       四、普通矛盾处理不善，双方相互挑战底线，层层升级导致涉嫌犯罪。

       普通矛盾，起初是一个不善的眼神，或者是对承诺的背叛，然后是一顿压抑已久的激烈的争吵，最后对对方人格和利益进行无节制的威胁和伤害，双方持续相互挑战底线，矛盾层层升级，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果有可能重来，相信双方都不会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懊悔为时已晚。

       五、欲望太大，时间太急促，日暮途穷，不得不倒行逆施。

       春秋时期有个人叫伍子胥，为向楚平王报仇，借助同吴国的兵力打进了楚国的国都。这时楚平王已死，伍子胥便把他的坟墓挖开，用鞭子狠狠地把楚平王的尸体抽了三百下。伍子胥的好友写信责备他太过分了，伍员对送信的人说：“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意思是说，我就像行人赶路一样，天快黑了，但离目的地还很远，所以只好不择手段，倒着走路，不能按常理办事了。这世界上，有的人追求的东西很多：财富、美色、权力、声望、自尊、自我价值。人生苦短，外界限制由太多，只有走与现有规则激烈冲突的“捷径”，所谓“英雄行险道，富贵似花枝”。

       当风险事件出现最好的结果，这结果就是你的风险收益。当风险事件出现最坏的结果，这结果就是你的风险成本。

       你需要有个很好的律师，律师不能杜绝你的风险，在于为你揭示风险，助你锁定风险大小。

       做人必须像做期货一样，控制好风险头寸，因为：一旦爆仓你就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