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北北原创小说 《一个陌生男人的来信》续写的前传。
于2020年3月1日,1天之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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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死他。”余非正走至巷口转角处,耳边传来一阵阵少年的厉声呼喝。
余非躲藏在转角墙后微探出头来,一眼就瞧见不远处有两男两女穿着校服学生模样的人,正对着一名学生拳打脚踢,而那个学生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用双手护着脑袋,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有人来了。”余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粗着嗓子叫了一句。那群人抬头张望了四周一下,一个男的说,“有人来了,我们今天就算了。放过这小子,下次再揍他。”
待那四个人走远了,余非才慢慢地走到那个挨打的男生跟前,路过他时,转头打量了他一眼。那男生皮肤偏白,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脸上五官生得还不错,配上他的肤色,再加上脸上身上满是狼狈的挂彩,像极了电视里的小鲜肉带着一种病态美。
而此时,他对余非审视的目光无动于衷。他从地上爬起来,手臂上布满青紫的伤痕,有些地方已破了皮,渗出血来。这个样子的他却对这一切似乎毫不在意,他拍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再去拭脏了的脸上的鼻血。
这一次是余非人生第一次遇见严井之,两人若路人一般匆匆而过。
再次看见严井之,是在学校的校庆晚会。热闹的礼堂内,坐无虚席。余非坐在角落里,仰望着台上挥洒自信的演讲老师和同学们的侃侃而谈。轮到最后的颁奖典礼开始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余非有些困了,眼皮打架。
当念到严井之的名字时候,突然间台下席间一片骚动。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低着头走上台来。他的脸苍白毫无血色,那双眼晴却闪亮若星子般望着台下,几缕发丝飘在眉间,有意无意地挡住他的眼,嘴角弧度微微扬起。
她终于忍不住问旁边的朋友,“小静,他就是严井之?”
小静抬眸看了看,告诉她,“嗯嗯,就是他,严井之。”
“他是隔壁班新来的转校生,刚来就抢了本校大神周鸣今年的全系第一和全额奖学金。” 刘晴补充。
余非轻轻地“哦。”了一声。她看着他转身向台下走去的背影,心里已确定他就是那天在巷子转角遇见的人。
余非接下来的日子,和平常一样,在四处游荡的心牵挂着野外地里的小草,花木丛生里的昆虫飞鸟。她常常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假装读书悠闲自得,岁月静好。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她偶尔也从朋友们口里断续听到一些校园八卦,严井之则总是首当其冲。
一般来说,一个新人初来乍到,没有大人物保着,在学校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而严井之的例子肯定是个典型,在校内时老师们看着没事,一下学就会有人去找他的麻烦。经常听人说看到他在什么地方被一群学生围堵殴打欺负,可是,他居然都默默地忍着不吭一声。余非不禁想到那天的情形。她突然间发现自己最近对这个严井之太过关心,她摇了摇头,心想他关我什么事,不去想了。
这一天下午放学后,路过巷子转角处,余非突然有种特别的感觉。果然在她前面一个男生熟悉的背影闪现,她的黑眸看着他,那一路孤独的背影。平常走到家她只要花上十多分钟,可她这天却花了约三十来分钟。她绕道多走了一段路程,看到他穿过红绿灯横行马路,直至太阳从西边落下,成千成百的鸽子在天上飞过,她仰首去观看鸽子出了一会儿神,她才回了家。
第二天,她并没有遇见他,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她几乎已经遗忘了严井之这一个人的存在。大考渐至,学习的氛围愈来愈紧张。
“小静,余非,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有点担心我这次会挂科。”
刘晴小声在她俩身旁说。
“打起来了,隔壁班打架了!”一个男生冲进教室来大闹道,同学们异常兴奋像打了肾上腺素立马扔下书本纷纷跑去围观。
隔壁教室里,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生正把严井之的头紧紧抵按在板凳上,对他的身上不断砸下拳头。
“这是怎么回事?”余非皱着眉头问。
“据说那一个男生让严井之帮他考试作弊,严井之不同意,就挨打了。平时他就是老欺负严井之,看不惯老师夸严井之,这一次,居然直接在教室里打他。”
“别打了,别打啦。”旁边不时有同学在劝道。
余非起初她有点恐惧,想立刻转身离开这场喧哗的闹剧。她的心在急剧地跳动。转身悄悄退出人群,她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又停下步子,一扭头看到地上的拖把。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一把抓起它。
“住手。别打了!”余非高高举着拖把,大声说道。
那打人的男生明显一愣,竟然停手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她伸出手来要去将他从凳子上拉起来。严井之看着眼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顺着手往上看到手的主人,他就任由得她拉着,两个人走出了教室,头也不回。斐小静和刘晴惊得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这样,余非两人无视所有人,众目之下,她带着他离开教室并没有走远。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操场上高高的篮球架和单双杠,经过花园的草丛和乔木丛生花枝烂漫,一直走到她平常看书爱坐的老槐树下。
她这才说话,“严井之,你为什么不还手?”
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没有回答,反而侧身转头凝神望着远方的夕阳,“太阳落山了。遥遥望去,天空下那里有高矮各式的建筑,有高楼大厦、低矮平房,还有着不计其数闪亮的商业店铺……”
“你是被人打傻了吧!”余非担心地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想有一个房子。不,我想有个家,算了,还是房子吧!”严井之叹息着说。“这世界上,总有一件东西是为我而存在的,是我可以值得拥有的,我把它创造出来的,而那一切则是我的梦想的开始。”
“你,没有家吗?”说这话时,余非鼻子微微一酸。
这一天此时此刻,余非才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严井之。
严井之,三好学生,一直成绩优异,是因为他想要脱离他的家庭,只能靠着不断努力学习,等着出人头地了也许可以离开那里。他原生的家庭很不好,从小他本来跟在爷爷身边长大,而他的父母基本上不会去管他和关心的生活,他的学费生活费全要靠自己去努力获得奖学金和周末去餐馆洗碗端盘子打工。
他的父亲是一个赌鬼,他的母亲是一个酒鬼,嗜酒如命,而且一醉就会发疯拼命骂人砸东西。而父亲一旦赌博输了钱就和喝醉的母亲在家天天打架。
他的爷爷过世后,他只得回到父母身边。可他的父亲并不爱他,一赌输钱后就会毒打他泄愤,甚至有几次差点将他打死。若非邻居阻止,恐怕他的小命就没了,他无数次的想要逃走,又舍不得母亲。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母亲的醉话,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非常恨他。因为当年若不是有了他,母亲不会嫁给父亲,也不会如此不幸。当时,她原本想要打掉孩子,但是,因为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堕胎,只能将他生下来。而她为了掩饰自己未婚生子,匆匆结婚,才导致了不幸而失败的婚姻,婚后她染上酒瘾,一开始是想让酒精麻醉自己,渐渐人却像发了疯似的。她的生活除了黑暗就是绝望,所以她并不想让他和他的父亲两个人也看到一丝的光明和希望。
她不满她的无趣痛苦枯燥压抑的家庭生活,她对未来早已迷茫无望,甚至放弃了挣扎。在她的不满和恨意里,全是对严井之的责难和咒骂。在他的心里,他的父亲用拳头揍他的身体,用手扇他的耳光,用脚踹他,也抵不过他的母亲冷漠无视他的眼神和随意辱骂和宣泄怨毒的语言。
余非一直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一直凝视着他的侧脸,似乎在仔细端详他的脸庞,仿佛刚刚听到的一切只是一个故事,她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的真实。可是显然,她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触动。
他忽然向她伸过来一只手,一只肤色略苍白的右手,说“同学,谢谢你。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了。今天以后别人打我,我会还手自卫。以前的我总认为打人的人就是和我父亲一样,我不愿意自己也变成那种人,所以我从不还击。还有……我叫严井之,你叫什么名字?”
“余非,我叫余非。”她小声地说,严井之的手这时右手已经自然地握住了她的右手。他的手冰凉,手心带着有点滑滑的汗,只一下就松开了,仿佛那是一只青蛙跳到她手里又跳开了的触感。顿时,她的脖子和脸颊上泛起一片的红晕。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古怪表情。
在此后,学校里八卦频传,严井之一怒之下反击了两个老是三番五次地欺负他的同学,并且还将他们找来的帮手吓跑了。学校里那些爱打架的男生一向欺软怕硬,就举手投降,再也不敢去招惹他了。
而余非和严井之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更多的八卦桃色绯闻流出,最后全被紧张的学业替代了。
大考终于完结了,成绩在一段时间后公布了,余非拿到成绩单后心情不错。回家路上,正走到巷子口转角处,一个挺拔的身影冲出来,“余非!”吓她一跳,原来是严井之。他开怀地给她展示他如期获得的第一名的成绩,他们一面并肩走着,一边聊天。他的话语总能变幻出层层风景,有时温柔带着无限地向往,有时又隐隐藏着悲伤。余非一直在旁边微笑着平静地倾听着。
“余非,谢谢你。”就在他送她至家门口时他慎重地说。
余非回头一笑,“谢我什么。”她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严井之望着她,一个人间四月般女孩,一头若海藻有点卷卷的齐耳短发衬着精致的脸上扬溢着明媚的春天。
待她转身进屋,严井之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余非,我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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