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如风，我如雨，温柔似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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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人影，牵着一个小男孩，他们相互照顾，磕磕绊绊在刚下过雨，泥泞的小路上挪动。比脚更大的套鞋，是咬牙的坚持，扛在肩膀上的小板凳，是一种负累，他们俩走得举步维艰。

姐姐上到初中，因为对英语的一窍不通，弃学。

弟弟上到初一，因为对来回路途的憎恶，退学。

那个时代的他们知道，有些苦不是日复一日去尝受，就可以习惯和接受的。

姐弟俩不上学以后，他们投入到学习一种技能好养家糊口的行列中去。他们拜了同一个村庄的裁剪师傅，兢兢业业学起了怎样做衣服。

对于他们来说，记忆是这样子的深刻，像寒冬腊月，北风的刀，尽管在那样恶劣坏境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它的利刃依然是无缝不入的，当它抵近骨头的时候，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流下，像一夜的狂风暴雨，围困着已经逃离出冬天的人。

昏昏欲睡的下午，我和祖父坐在门口聊天，我的眼睛瞥向门前污浊的河，泛着灰白的青。我从不敢靠近这条河，它的气味远比我看到的更糟糕。

祖父很少提起过去，偶尔他会总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脑子有啥用处，什么都记不住，考试嘛也考不好，我虽然年纪大了，脑子可比你们灵光得多，我七岁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嘞。”

我收回漂泊在外的视线，转眼看向祖父，认真地说:“那是因为呀，我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人也不同。”

他们在我们的前面，如履薄冰；我们在他们的后面，如沐春光。

这是一个冬天和春天的距离，这是一个不安时代和稳定时代的区别。

或许不幸本身就比幸福来得要久远。不幸仿佛一个人永远在繁重的工作当中，而幸福仿佛是他工作之后得到的一笔钱财。幸福，它永远比不幸要消耗得快，并且不为人所知。

祖父善于转变话题，他又提及那对姐弟俩的往事。

那时候的贫穷，是无法想象的，一件衣服洗得发白，可以穿过四季；一碗米一家人的口粮，可以将就着吃一天；一双脚一个人的目的地，到另一个地方成为小贩，沿途叫卖家乡的特产。

即便如此，贫穷的父母，为了让孩子开心，他可以在辛劳一年的工钱里，拿出一点买几颗糖，均分给两个孩子。

他们所能看到的，单属于孩子们身上的纯真，恐怕是对这几颗糖的喜恶，把自己觉得好吃的揣入自己口袋，把自己觉得不好吃的留给另一个孩子。

当孩子们剥开糖纸，一颗鲜艳颜色的糖果，就像此刻的心情，似一道彩虹的绚烂，他们把糖果塞进嘴巴里，舍不得咬碎，味蕾清晰地尝出它的甜味，他们绽露出糖果一样美味的笑容。

祖父总是愧疚着，自己给这两个孩子太少，父爱也好，物质上的关心也罢。

让人想要闭眼睡觉的午后延续了一个春天，这两个曾经出生于苦难的孩子，已经在岁月静好里等待着衰老，沉默无言地走来。

年轻时候，好看的容颜就像一朵立体的花开；现在他们脸的轮廓悄然发生变化，皱纹像一条鱼游在眼角的皱纹，他们终于白发稀松，慈眉善目。

除了那一张嘴一扯嗓子的粗壮声音还没有一丝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