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倒映

    倒春寒来了。

 陪豆子去运动学院做调研,下了地铁还要转乘公交。转头一看已经来了一辆公交,于是我撒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喊"273等等我们啊~",273停了,准备上车的时候却一直没见豆子上来,斜眼看见旁边的叔叔向我打手势示意我往后看,原来豆子正在朝我大喊,仔细一听原来是:"艳子,坐后面那个~"

    和豆子一起上了车,十几分钟后就到站了。豆子抬脚从公交车后门腾空一跃直接跳上了路边的花坛,我跟在他后面也腾空一跃跃上花台,然后他开始理有些松动的书包袋子,而我则注意到路边的桂花丛中有一个塑料盒,盒子被分成四个小坑,每个小坑先前都应是被某种饼干填满的,而现在这些小坑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水。应该是天上落下来的雨,汇聚得多了就变成这样一整盒干干净净的水,清清亮亮的,晃着白的光,我爱极了,因为这让我想起了故乡。

    运动学院里除了运动员就是教练,我们进了室内训练馆,一如往常的,有很多孩子在练习举重。他们都是小孩,最小的不满十岁,大的也就十七八岁。我跟在豆子后面怯生生的走,却不忘拿眼四处环顾。这些孩子也拿眼看我,尤其是男生训练区,眼珠简直在跟着我们走。

 豆子没费力气就找到了之前联系好的教练,然后就拿着一叠问卷调查表过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看着书包。我发现还是有人在看我,小男孩小女孩,有意无意的瞥我一眼,等我一转头他们又赶紧撤开眼神假装根本没看见我。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他们大概没见过戴眼镜的美女。

    约摸一小时后,孩子们的训练进行得差不多了,豆子赶紧上前发他的问卷调查表,这个当儿我已经没那么怯生生了,甚至还和旁边的一个教练攀谈起来。

    教练说:"你是拿这个问卷回去写论文吗?"

我赶紧撇清关系似的回应到:"不,不是我写,是他的论文要用,我是学日语的,对体育和运动几乎一窍不通!"

  教练似乎瞬间有了兴趣:"你是学外语的啊?我感觉学外语真难。对于我这种门外汉来说,简直比登天都难了,你们学外语的人,脑子好使!"

   我听了这番话,心里马上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我只是个地道的学渣,专业知识上比门外汉强不了多少。但事已至此我已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说:"训练才是真的难,您看,那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能吃苦,现在这社会,能吃苦的小孩不多呀……"

    教练立即表示赞同:"是的,现在生活好了,但孩子们的生活质量不行,思想建设没跟上,吃不了苦,不晓得吃苦是好事,而且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听到这里我已经有点骄傲了,因为目前为止,我自认为自己还是个热心积极向上肯出力气也愿投身苦难磨炼的九零后。照教练的意思,像我这样的好青年在当今社会已经不多了。

    教练又说,这些训练的孩子多来自农村,而且绝大多数文化成绩都不好,他们中百分之九十都是留守儿童,父母根本意识不到文化的重要性,所以他们所得到的爱以及对文化的渴求都不如普通人。

    我再看那些小孩,一个八岁的眼睛亮亮的小姑娘走过来问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在上大学吗?"

    我说:"你可以叫我艳子姐姐,我现在大四呢,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啦!"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说:"真好呀,我以后也想上大学。"

    我说:"嗯,一定要上大学,你看起来这么机灵,功课肯定能做很好。"

    旁边的小男孩,有点胖胖的,屁股因为练举重而变得翘翘的,很可爱,他听了我们的对话腼腆的笑了起来。我看看他,也对他笑了笑,并且还向他竖了大拇指。我觉得竖大拇指很酷。

    这些孩子啊,宛如我的昨天。昨天我还没长大,是个到处和男孩子们一块儿玩泥巴的疯丫头。我没有很多钱,也还没读几本书,一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玩泥巴和保持好奇心等天亮。不过那时候,上山砍柴也好,下田割稻也好,满山找野樱桃也好,所有的日子都不忧愁,似乎没有生命的限制,阳光融化了一切顾虑。

   路上看见的那个小水盒,倒映的不是天空,也不是雨滴,是我逝去的永不可追回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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