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一个人喝茶叫饮茶,两个人喝茶叫品茶,三个人喝茶叫论茶,一人得闲,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便是施茶。
春节之际,亲戚朋友前来家里拜年,几乎都会手持“茗茶”与“茶点”为礼,与家公家婆喝茶聊天。看着家里的茶几上摆满了红红火火的礼盒,这给家里增添了些许年味儿。在潮汕文化里,茶礼几乎是传统节日里走访亲戚必不可少的心意与环节。
茶的种类有很多,常见的有安溪铁观音、武夷山大红袍、云南普洱茶、信阳毛尖、西湖龙井、河源仙湖茶、红茶、绿茶……后来新出一种小青柑,但是身边的长辈都不好这种口味。
作为一个正宗的潮汕人,饮茶是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习惯。每天下午是潮汕人喝茶的最佳时间段,几乎每户人家的茶几上都会配有各色茶点,这使得喝茶情趣横生!
每年春节的初二回娘家,我和老公都会带上爸妈喜欢喝的“茶中之王”——武夷山大红袍。大红袍冲泡出来的茶色褐黄浓厚,入口微苦但余味足,喉咙处回甘,五脏六腑得以滋润,使人气脉畅通,心旷神怡!而且它很耐冲泡,即使冲泡七、八次,茶色虽渐淡,但仍有香味。爸妈喝了半辈子的大红袍,早已喝不惯其它茶叶。
记得老公第一次去我家定亲的时候,以茶为礼,称为“下茶礼”。妈妈当时为了回礼,并没有将全部茶叶收起来。老公急得红着脸说:“不不不,得收下,不然退茶就是退婚的意思了!”妈妈这才恍然大悟,便收下了男方的厚礼。
明郎瑛在《七修汇稿》谓:“种茶下子,不可移植,移植则不复生也。故女子受聘,谓之吃茶。又聘以茶为礼者,见其从一之义也。” 民间男女订婚以茶为礼,是因为茶树只能以种子萌芽成株,不能移植,这寓意着爱情的忠贞不渝!
茶礼,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无论是以茶会友,还是以礼相送,或是婚姻习俗,它在各种传统的饮茶活动中融洽着人际关系,也使饮茶人陶冶自己的情操,求得思想上的自省与提升。
潮汕饮茶文化从我记事起,便有着无数个画面深深地烙在脑海里。
小时候,我经常跑去外婆家玩耍过夜。外婆会在天快亮之际,带我前往高山清泉下挑着泉水回家,每天上午要来回几次,直到把家里的大水缸填满为止。
我探出小小的脑袋,看着清澈见底的水缸映着自己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外婆,明明家里有水龙头,你为啥每天还要忙活挑水呢?”
外婆笑了笑,舀了一勺子泉水给我喝下。
“泉水是不是比较甘甜可口呢,外婆挑这些泉水是为了泡茶,用山泉沏出来的茶口感极好!”外婆心满意足地说道。
后来,我在唐代陆羽的《茶经》中看到:“其水,用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这充分说明了外婆为什么热衷于山泉泡茶了,水质的好坏直接影响茶汤的色、香、形、味,而山泉富含多种矿物质与微量元素,它能使茶的滋味发挥到极大!
童年的清晨,阳光明媚,屋子暖和,外婆喜欢用山泉泡一壶清茶,与我共饮,畅谈民间故事。有时候,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玩扑克牌。那日子虽逝去,但充满了茶的芳香余味,让人记忆深刻,回味无穷。
周作人先生曾说:“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话来说,可以称作为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
再长大一些,我发现妈妈喜欢下午招呼三两个趣味相投的邻居过来喝茶,抑或去邻居家喝茶聊天。那个时候的我肤浅地认为,这是几个大妈的八卦茶宴。但当我为人母的时候,才知道母亲是在享受“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茶道乐趣。
人间平凡生活,时而会乏味如干茶,单薄枯寡。待到沸水倾注,茶叶盛情舒展,人的心情也会豁然开朗。轻啜一口茶汤,不仅能洗胃,还能洗心,与趣味相投的好友共饮一杯人生茶,洗去身心疲惫与倦怠,享受片刻的自我与安逸。
现在为人母的我,如同往日的母亲一样,喜欢午后细品佳茗。因为远嫁,我并没有认识几个邻居好友,好在妯娌关系处理得好,两个人相谈甚欢,便时常带上茶点,相约一起品茗。
我和大嫂喜欢喝铁观音茶,它独具“观音韵”,清香雅韵,香气馥郁,色泽翠绿,茶汤清澈,入口有淡淡的香味,使人如神仙般飘飘然。二人经常谈论家里几种茶品,哪种好喝,哪种不好喝。
家里长辈跟我们一起喝茶的时候,会分享各种茶道文化:“好茶的茶汤必须清澈且有一定的亮度,汤色要明亮清晰,闻香之后,用拇指和食指握住品茗杯的杯沿,中指托着杯底,分三次将茶水细细品啜,这便是品茗了……”
虽然我热爱喝茶,早已将其作为生活习惯,但至于茶道,却知之甚少。我只晓得喝茶可以养心,一个人喝茶是一种心情,是一种心境。心素如简,人淡如茶,任何欲望与贪念在此刻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刻心如明镜的享受。
每当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周围安静得可以听到窗外云朵飘荡的声音,我便觉得此刻是饮茶的好时机。我会先将茶具都清洗干净。一般讲究喝茶的人,家里都会备好几套茶具,每一套茶具固定是沏哪一种茶,这样茶香与味道才不会串来串去,影响口感。
煮好沸水后,茶壶与茶杯内外都要“养身”,这叫“温壶”,再将茶叶慢慢地装进茶壶里,倒掉茶沫后,再注水冲茶。看着一片片蜷曲的茶叶逐渐舒展开来,倒出透彻的茶汤,观茶叶徐徐下沉的静谧,沉下心神,品上一盏清茶,细细体味,回味茶香的同时,也品出茶叶生于深山幽谷,汲取山水灵韵,享受此刻自己心灵的歇息。
吴觉农先生认为:“茶道是把茶视为珍贵、高尚的饮料,饮茶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是一种艺术,或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手段”。
作家简媜说:“所谓佳茗,在我看来,即是茶、壶、人一体。” 在我看来,佳茗犹如佳人,彼此无声胜有声。看着佳茗的袅袅生烟,仿佛深临仙境,小口啜饮,满口生香,使你静心、静神、陶冶情操、去除杂念。
大鱼大肉的正月刚过,来共饮一杯绿茶,洗胃又洗心;热闹的春节回归阳春三月,共饮一杯花茶,感受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从轻松的假期重返职场生活,共饮一杯可口的清茶,好心情陪伴一整天!
佳茗如佳人,净手沏茶,轻闻茶香,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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