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炎由来已久了,今年似乎犯得更严重些,不知是因为日益严重的雾霾,还是逐渐步入更年期自身的免疫力越来越低下的缘故。总之,鼻炎已经严重地干扰到我的正常生活。
今年的鼻炎始于中秋节后,至今已经长达四个月了。印象深刻的是,当我从一片蓝色的希腊回来后,就遇到了本地的强降温。从希腊的炎炎烈日到回来后的瞬间深秋,巨大的温差变化应该是引发这次鼻炎的罪魁祸首。
国庆长假时,鼻炎已经很严重了,只是我犯了经验主义的错,以为又像往年一样,每逢换季时,必会导致鼻炎复发,抗一段时间也就自然会好的。于是面对这次的鼻炎,我依然如故,未采取任何措施,只等着时日将它带走。
不料想,这次的鼻炎来势汹汹,似乎积攒了陈年的宿怨,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誓要将我打翻在地,而我还一无所知地轻敌。
就这样,一方面是集中了优势兵力的病患,一方面是墨守成规的患者。在这样的战斗中,我除了在战略上拥有空洞的信心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别无他法,在战术上更是错误地使用了武器,将治疗急症的有短平快效果的喷剂当作了可以长期使用解决永久问题的救命稻草,于是出现了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结果,最终竟然导致鼻子出现了水肿,并且冒出了毒疖,甚至已经有了轻微变形。
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两个鼻孔已经完全堵塞。之前只是夜晚平躺后症状加重,白天的症状略微轻一些,虽然也是呼吸不畅,清鼻直流,但至少还留有一条羊肠小道以供生命之气往来。
随着时日,期盼的病患没有过去,迎来的却是道路几乎彻底瘫痪,无论白天和夜晚。白天还能强行用嘴呼吸,而夜晚无法呼吸导致的自然是无法睡眠。长期用嘴呼吸又迎来了咽喉部的溃疡。
吃饭时,因鼻腔不通而无法吞咽,强行吞咽时两耳会有明显的爆出感,本能地去缓解耳部的不适,就会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于是口中的食物便呈喷射状态。不知情的人以为我呕吐了,当我解释说是鼻炎时,对方都是一脸错愕,不能理解的样子。
常有朋友问我,既然一点气儿都不通,怎么会有清鼻流出来呢?我也很茫然,不知何故,但事实的确如此。一丝气息过不去,却有清鼻滴下来。朋友愈发不能理解。
是啊,哪来什么感同身受,你没受过哪会有相同的感觉呢。人常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如今我以为鼻炎不是事儿,犯起来真够劲儿。
就如同小刀子割肉一般,想要个痛快都难。每天的注意力都在鼻子上,感觉满脸就一个鼻子。无时无刻不是备纸在侧,随时随地准备对付偷袭的清鼻。既便如此,依然会被偷袭得手,清鼻直落三公尺。身手敏捷时,便会滴落在地,稍有迟缓则赫然落在前胸,没入衣襟成一体,只有湿如故。
终于,在这样的持久战中,我败下阵来,开始考虑最后的御敌方案——做手术。然而,咨询了周围有过手术经历的朋友,有说手术效果好的,有说后遗症严重的。甚至举例说明中国首例杀医案就是一个鼻炎患者因为术后干鼻症导致生不如死,才挥刀相向。
听得我汗毛尚未倒竖,清鼻先流了出来,没有被吓尿却吓得越发流鼻了。面对着日益堵塞的鼻腔,我用尽了自己的土方子,也听了朋友的劝吃了药,却无任何回天的迹象,我已经束手无措了。
眼看着只能缴械投降时,我想起了中医的针灸。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也抱着若针灸无效就手术的最后一线生机,我选择了针灸。
当那根又细又长的针穿过我的脸刺入皮下,长长的针没入皮肤之后,我的眼泪顺着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随着长针在皮下的行走,那种痛感竟然是那么的爽快,因为鼻腔立竿见影的通畅,让我希望将曾经的清鼻都能化为此刻的清泪,尽情地流淌出去吧。那种酸麻胀痛怎一个爽字了得,就在这种痛并喜悦着的状态中,我坚持了五天的针灸后,终于可以自主呼吸地入睡了。
目前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回想起这四个月来的折磨,如今能正常吃饭,能自主呼吸地入睡,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的我几乎24小时带口罩,包括睡觉时。只为给鼻子营造一个温暖湿润的环境,虽然这个环境也不尽人意,但既然无法达到像三亚那样的空气环境,也只好给鼻子一个伪三亚吧。
回想这次鼻炎,反思自己的做法之后,我总结出两点:
一、我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低估了病患的杀伤力。
在数十年的鼻炎生涯中,病患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复发,显然已经增强了战斗力,而我却浑然不知。相反的,我除了保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不改,多年来并未积累下行之有效的作战方案,看似打退了病患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终究会在敌我力量潜移默化的变化中失去优势,遂成如今的大败局。
二,我不该过分夸大精神力量的作用,我以为可以与天斗与地斗,可以改天换地。
殊不知天地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冷眼看着人间百态。你以为你给地铺了砖抹了水泥,就是换个地;你以为你驱了该有的云,下了人工的雨,就是改了天;你以为你在大街小巷串红挂绿,就是换了人间。在天地眼中,如看戏一般。任你起高楼,任你宴宾客,任你楼塌了。
我的鼻炎亦如此,我不该心存征服它之心,而应该与它和解,与它共存。无时无刻不在呵护它,就像如今24小时带口罩一样。让这个被我轻视多年的鼻子不要心存怨念,起了疯狂报复之心,将我所种下的因结成一个硕大的恶果,一股脑地回报给我。
新年将至,我向鼻炎低下了头,我恳请鼻炎放过我,此生与我不复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