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生活

（三）牧羊曲——跟群放牧。

现在说一说正事儿吧，就是我们下到放牧组以后，每天的任务就是跟群放牧。

        在牧区的草原上，平常放羊都是一群一群的，各家都放着各自的一群羊，分开来的，有时两群羊遇到一起那也要小心，不能让它们合群，一旦合了群那就麻烦大了，很难核对准羊的数字，不过牧民们大都还能认出来自己的羊只，大家都尽量不在一起，只有晚上学习的时候，才能在一起进行一下交流，我和建国两个人，每天跟着阿吾出去放羊，也是没有别的人可以交流，我们两个人往往都要在羊群的两边看管羊群，一个在羊群的前面，一个在羊群的后面防止羊群乱跑，害怕羊群跑散了，跑到别人的羊群里面，就找不到了。牧民们放羊的时候，都有一个放羊用的像鞭子一样的东西，牧民们称作炮儿石，是用羊毛编织起来的，中间编织的宽一点成椭圆形，是放置石头的地方，两头拉起来甩起来，可以把石头打的很远，方便来赶羊群。我和建国两个人没有炮儿石，也尝试着学习用它来甩石头，可是怎么甩也甩不远，也甩不准，后来也就放弃了。赶羊，也是一个力气活儿，羊群在山坡上吃草的时候，你想把它往回赶，你必须得绕到它的前头，它才能回头，否则你越在后边追，它越往前面跑，你根本追不上它，草原上的海拔也比较高，累的我们呼哧呼哧的喘，也追不上羊群。要是有炮儿石甩出去两个石块儿，打在羊群的前面羊群就会调转头了。羊群在草滩上和山坡上吃草的时候，我和建国就分别找两个避风的山窝,  看着羊群吃草，各自唱着会唱的歌。把在学校里学会的，和广播里播送的歌曲样板戏的片段，反复的来唱。在大草原上，你怎么样的高声的喊叫，都影响不到别人，可以放开嗓子，尽情的歌唱，来打发每天悠闲的，大把的时间。每天早上吃完饭也就是太阳出来了，打开羊圈的门，羊群会自己走出来，去吃草。我看见阿吾背着一个羊毛编织的袋子，里面有点儿鼓囊，我当时考虑是不是背着我们中午的午餐呢，牧民们经常做一些焜锅作为干粮，因为在草原上没有蒸馒头这样的事，都是把发好的面团放在特制的铁锅里用羊粪烘烤制作的。这种焜锅吃起来很好吃，回族妇女做的这种焜锅，更是好吃，他们会用牛奶来和面然后在面团里撒上香豆粉或者红曲粉，做出来的焜锅就更加好吃。阿吾背的这种羊毛袋子，里面到底是放的什么东西？我有点纳闷，第一天就没有见他把那个袋子打开来，第二天仍然背上它，后来我就问阿吾，你背的这是什么东西啊？他告诉我这是育羔袋，那个口袋里放了一些黄色的软软的干草，是为了防止初产母羊生产了羊羔以后，不认羊羔，有些初产母羊，对自己下的羊羔不认，这时候就得要把这个羊羔背在了这个袋子里，然后回到帐房的时候，再把这个羊羔放到母羊的身边，让它来认自己的孩子，个别的实在不认的，就只好用人工来喂养了。

        有一次建国把他随身带着的一把藏刀丢在了放羊的草滩上。刀子当时装在皮大衣的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我们后来也在当时放羊的地方找过几次都没有找到，后来他把这件事在晚上组织牧民们学习的时候告诉了放牧组里其他的牧民，希望他们也帮着找一下。在我们离开了阿吾家到农事队上去拉羊板粪种燕麦草时，牧民尕华巴找到了这把藏刀，专门又送到了农事队，这件事情证实了草原上的牧民淳朴诚实。这件事我也到现在忘不了。

这是当时我和建国住的阿吾家的冬窝子，那时候这里没有房子，只有一处低矮的羊圈，这些房子是后来最近几年才陆续盖起来的，现在是一个牧民的定居点。

        每天早上我们吃完早饭就跟着羊群慢慢的去山上吃草了，羊群都是边走边吃，然后赶往平时去放牧的那片山坡。冬天嘛，羊群都是在山窝里面比较避风的地方，吃草的地方也是要不断的变换，因为一个地方的草吃的差不多了，就要往更远一点的地方去，而且每天还要赶着羊群到这个泉水头上让羊喝水，这里海拔比较高，气候又寒冷，我们穿着下乡时发的皮大衣，穿着棉皮鞋翻山越岭啊，放羊都是走路去放，不是像在电影中看到的，骑着马去放羊，平时走着不觉得冷 ，但是不动弹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发冷，因为皮大衣往往不如牧民们穿的老羊皮袄，他们穿的是用老羊皮缝制的藏袍，袖子长，但是皮大衣呢就比较单薄了，袖子不长，手冷的时候只能捅着两只手缩在袖筒里，我们会到避风的地方，向阳的地方晒太阳，每天走路都要几十里呀，最费的就是鞋了。一双皮鞋一年就会磨坏了，藏民们都是穿的藏靴，那个底子非常的厚，是用牛皮缝制的，很耐磨，但是穿起来也很重，每天爬山的话也是很累的。出去放羊一去就是一天的，中午也不吃饭也不喝水也没有地方去，就是跟着羊群等到羊群吃饱了，太阳快要下山了，然后把羊群赶回家，当时这叫跟群放牧。每家还都有几十头牦牛，这些牦牛就是每个家庭离不开的生活上的帮手，母牦牛就是用来挤奶啊，公牦牛都是在两岁的时候就去势了，就是叫做牦犍，是用来驮东西和骑的，当时牧民们平时的运输工具就是靠这些牦牛了，每家只有一匹固定马，一般到远处的话才是骑马，平时主要都是骑牛啊，搬帐篷就是用这些牦犍来驮家庭的用具，而且这些牦牛啊，每天晚上都要拴起来，就是都在羊群的四周拴起来，羊群就睡在牦牛围起来的地方，这样可以防止狼来侵犯。有羊圈的地方就把牦牛们拴在羊圈的周围。牦牛每天拉的牛粪啊，都要在第二天把它们摊到草地上晒干，做成牛粪饼，日保每天都要把这些牛粪用双手捧起来 摊到羊圈旁边的山坡上，这些牛粪就是牧民们用来烧火做饭和取暖用的，草原上就是靠牛羊粪来生活的，是牧民们祖祖辈辈离不开的。

        我和建国在阿吾家里边，平时白天和阿吾一起出去放羊，晚上就在阿吾家里边组织同一组的牧民们学习。通常晚上放羊回来，各家都吃完晚饭，每个家庭都派一个人到阿吾家里来参加学习，也就是每个家里的男主人吧，骑着牦牛来参加学习。那时正是文革轰轰烈烈开展的时候，每天都要搞天天读晚汇报，晚上组织牧民群众办学习班，说是要办学习班，就是组织牧民群众在一起学习毛泽东选集，学习毛主席语录，学习当时的文件社论，学习毛主席的一些最新指示。另外，还要搞一些批判，批判一些旧的思想，旧的作风，旧的习俗。当时在一组里边有一个四类分子，叫马登云，是个回民，也是晚上放羊回来以后要到阿吾家来，每天晚上我们学习完以后，还让他来给大家汇报一下思想，然后大家把他再批评一顿，就让他回家去，基本上天天就是这一套。在一组里面，牧民尕布洛家里有两个年轻人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他们是弟兄俩，每天晚上都来学习，哥哥叫严培，弟弟叫更正。加上组里的青布藏，尕华巴也是年轻人，所以积极性就很高啊，他们也渴望学习汉语，听我们讲一些城里边的新鲜事，我们就利用晚上学习的时间教他们唱毛主席语录歌和一些革命歌曲。我们在帐篷里面，向毛主席请示和汇报的时候，都是要站起来的，但是那个帐篷不是很高，我们每次站起来都要低着头，顶着帐篷顶。听着藏民们用不熟练的汉语念着毛主席语录和唱着毛主席语录歌的时候，我们往往都要偷偷的憋不住的笑出来，因为他们老是跑调，有时该换气的地方，一口气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