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和村
这里是一个偏远山村,说偏远首先是因为这里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一百多公里路,村里人坐车到城里也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其次就是很少有外人来这里。
这个村庄坐落在山坳里,一处一处的宅院,有一两处紧挨着的,有两三处之间错落着建在山坡上不同高度的平台上的,还有直接在土坡边开的窑洞。随着时代的发展窑洞没人住了,房子也由曾经的一层瓦房变成了两层三层的楼房。
每处宅院都用石块围的密密的,院子的前头一扇不大的木门紧闭着,站在外面目光越过石墙可以看到庭院里的果树,古朴的青瓦房顶,房檐下雕刻着花纹的石砖,廊柱,屋廊下的燕子窝。如果你站在旁边的山坡上可以看到院里的全景,石头围的院里还有圈养的鸡鸭等家禽,院里有石头铺的小道连接着各个房屋和大门,一直通到大门外的村公路上。屋墙上,院墙上晾晒的有草药,野菜,腌肉……尽是浓郁的乡野气息。
然后你再抬头向远处,高处望去,围绕在村子周围的是开垦的农田,种植的粮食,果树,还有一群一群的牛羊。再远处的山上是葱葱郁郁的松柏青竹,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山林里有虫蛇鸟兽,有花草菌菇,这里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绿色天然无污染的野生食材和药材。
整个村落在这群山之中,像一只卧在巢里的雏鸟,远离尘嚣,静静生长。
从村上到山外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这条路通往山外的城镇。上百公里的路,站在村口向远处看去,忽高忽低,忽隐忽现,此起彼伏,就像一条巨龙,蜿蜒盘旋着,穿梭在山间的云雾里,松柏间,消失在群山之中。
路的一侧是山体,另一侧是少则几米多则几十米不等的山坡,沿路用水泥桩护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坡底就是这片山里的最大最长的一条河。
河流两岸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树林中分布着一条条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小涧,还有山上的泉水通过小涧,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下面的这条河流里。清澈透明,甘甜清凉的河水绕过一个个山头,载着片片飘落的残枝烂叶一路悠闲自在地消失在满眼的苍翠里。各种各样的鱼虾还水蛇就生活在这条河里,让这条河更加充满生机和活力。
这个有三四百年历史的村落里,一两千口人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在过去一直都是远离繁华,平平静静地过着一如祖辈们的平凡生活。他们大多以种植粮食,水果,还有中药材为生。也有一些手艺人,利用山里的木材做些家具,工艺品之类的卖钱。还有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会上山打些野味,自家吃不了的会卖些。家家户户都有吃有喝,日子过得很知足,很幸福。
他们都有各自的事做,不为挣多少钱,只为做好一件事。无论是种药材,养牛羊,还是做一件工艺品,他们都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做好做精。比如种植中药材,根据当地土壤,气候特点种植本地道地药材,不施肥不打药,自然生长,为了提高产量会管理管理药田里的杂草,害虫之类的,生产出的药材才会有好的药效。养牛羊也是自然养殖,不会喂它们吃些激素药,助长药。因为这些牛羊肉除了卖到城里,还有他们村里人自己吃。吃的东西关乎生命,不能昧良心。
相比之下,山村里的人们要比城市里的人淳朴善良,做人做事都讲究“纯粹”,不会见利忘义,不会心口不一,始终坚持“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的做人底线。
村里大部分孩子上学也就识点字,能看懂书,只有少数读书好的上了大学,走了出去。那些上了大学的毕业后有的回村当了老师,有的回村当了村干部,也有的从了商——把村里的药材,水果,工艺品之类的销到城里去,把城里的东西再卖到村里。也有几个在外面安家落户的,过上了城里的生活,住高楼,开汽车,下饭馆,享受着城市里的繁华就很少回村了。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热爱他们的小山村的,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面这个小山村才是能够安放他们的灵魂的地方。
这里也是个远近闻名的长寿村,村里的老人几乎都是活到九十多,甚至过百岁,而且最后大都是因寿终而死的,因病早逝在这个村里几乎没有。
村里每年的清明节和九九重阳节都会组织村里或村外的戏曲杂耍艺术团在村口搭台唱戏表演,一连十天的大戏,不但全村人都要到村口观看,还吸引方圆几十里的村民过来看热闹。
从村口的广场上到进城的大路上,人头涌动,摩肩擦踵,人流中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烧饼的,还有卖手工纳的千层底布鞋的,更有妇女带着孩子叫嚷着“慢点,慢点,别跑丢了……”的各种喧闹的声音,如果你体格不好,说不定在人群中能被挤晕过去。整个山谷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从大路上走过来的人,像一个游泳运动员,使劲的扒着人群,向前挤着,穿过人群,终于到了戏台前,离戏台最近的地方,戏台下面坐的都是满头白发的老头老太太,有的还带着孙子孙女。听着戏,看着杂耍,仿佛这些老爷爷老奶奶都是和孙子孙女一样的孩子,尽情欢笑。
那些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还天天上山采药割草挖野菜呢,洗衣做饭,纳鞋底,眼不花耳不聋,家务活都能干。四世同堂,五世同堂,在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在村里能够建房的地方不多,所以一家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实在住不下了就在旁边紧挨着再平一块地,把院子扩大些。总之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才安心。
村上虽然有一两千人,但是也就是刚开始的三五户人家开枝散叶繁衍起来的。因为村里就三个姓氏,首先是姓张的,其次就是姓崔的,还有姓王的,仅姓张的占了一大半。三个姓氏的人又相互结亲,不断繁衍,才有了现在这么多人。无论是姓张,姓王,还是姓崔,数百年来逐渐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村里人都是亲戚,都是一家人,都是一个老祖宗。
在这群山的外面是另一个世界——繁华且紧迫的大都市。在这个大都市里,千千万万的人从农村出来,因为上学而走进大城市,然后又寄托着父母的期望——在城市安家落户,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身份,他们扛着几十万上百万的车贷房贷,孩子上学的学费,赡养父母的生活费,面对那么大的开销,每天都是拼命工作,拼命赚钱。
早上六点多匆忙起床,在街上买点早餐——两个包子,一个鸡蛋,一杯豆浆——上班族的标配,时间来不及了就不吃早餐了,赶紧去挤公交,挤地铁,生怕迟到,耽误了工作,不但要受领导批评还得扣工资。而晚上则是到了下班时间还不敢走,因为工作没完成,等到完成工作差不多晚上九点左右甚至十点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内心欢呼着“终于可以去吃饭了”,结果晚上狠吃猛吃猛喝,吃完饭到家已经十二点了,吃的太多,躺在床上睡不着,看看手机,看看电视,总算睡着了,不过脑袋还是没闲着,像电视剧一样的梦一个接一个。
工作压力,生存压力,混乱的饮食作息习惯……还有城市里的各种污染,食品农药残留等等问题而引发的各种癌症,脑梗心梗,慢性病,让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死在了病床上,最后还因为得病拖垮了家庭,疏远了亲朋,短暂的人生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原告结束。
相比于城市里的人,这个小山村里的人是幸运的,是幸福的,村民的生活是令人向往的。
村里人长寿一方面是环境,一方面是心态,还有就是村里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中医养生!
山清水秀,空气洁净,水土无污染,这样的环境让人健康,鸡鸭牛羊,蔬菜水果,草药野菜,都是自然生长,绿色健康。
村民和大山都在一个圈子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人和这片大山和谐相处,彼此爱护,才有了这个小山村数百年的美好的生活,才能给子孙后代留下同样的生存环境。
一个村子里那么多人,又是都是亲戚,都拜一个祖宗,所以他们小事靠小家,大事靠大家,大小事都能有商有量,相互支持,相互帮扶,彼此信任,彼此坦诚。有喜事大家一起庆祝,有困难大家协力克服,这是大城市里独家独户——门对门好多年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生活环境无法比拟的。
中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村民收入的大部分都是靠种药,采药挣来的。中医养生更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生活中的常见病,对于村民来说一般不需要找大夫,他们自己就可以解决,只要身体稍有不适,就熬点草药调理调理,不会等到严重了再重视。但如果有什么严重问题了,或者急性病了,他们就得去找“神医”了。“神医”是山外面的人叫的,村里人叫“神医”不叫神医,叫“草佛爷”。
二、名和命
“草佛爷”这个名字是村里人给“神医”世家取的代号,所以“草佛爷”不是一个人,而是对“神医”中医世家的称呼。“草佛爷”就相当于是“神医”家族中医堂的品牌名称。在他们看来也算是对“神医”家族世代护佑这个小山村村民的的尊敬。
在这里我们说的“神医”,官名叫张宗孝,今年六十多岁了,是“草佛爷”中医堂的继承人,也是本故事的主人公。
张宗孝是村里的形象大使,因为他身上具备村庄里一两千口人的基本特质,是整个山村的灵魂,常被人称赞有仙风道骨,还是周围方圆上百里内家学最为深厚的人。
一身青色棉布衫,一条同色棉直筒裤,一双千层底条绒布鞋。迎面看去,一般的身高,偏瘦的身形,和他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的面孔,宽大的额头深藏着非比寻常的智慧。他那对浓郁的剑眉下深邃的双眼透着冷峻的目光,当他的眼光投向你时,让你又敬又怕,不敢直视,但那冷峻中又充满看透一切的平静。当他看到你时会微微一笑,两侧的眼角纹和嘴角也会随之微微上扬,但他永远是嘴唇紧闭的微笑,也是转瞬即逝的微笑。除了一声招呼外,不愿多说一个字。
他很少出门,早晨吃过早饭就有人上门看病,除了给病人看病,他每天就是看书,临帖练字,侍弄晾晒的草药,还有院墙里种的各种花花草草。太极拳也是他的爱好,村里的人都是跟他学的,每天早上起来,大家会一起到村口的广场上跟着他打太极拳。
“草佛爷”这个名字由来已久,可以从宗孝的太祖爷——张耀文说起。听老人说从宗孝太祖爷的祖父辈起已经开始行医了,到宗孝这代已经是至少七八代人了。“草佛爷”这个名字就是从宗孝的太祖爷张耀文那传下来的。
上古时代有神农尝百草,而耀文为了继承祖业,发扬光大中医事业,谨记“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之道,决心刻苦钻研草药,苦读医书,勤奋实践,并从八九岁就跟随其父上山采药,识药,尝药,了解每种药材的性味归经,背诵汤头歌,熟记经络穴位,练习针法。
张耀文经过父亲的殷殷教导,努力学习历代中医经典,每天贴身跟随父亲给村民看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张耀文二十五岁这年终于开始独立给村民诊断开方治病了。
除了继承了父亲的所有医术,他自己也在无数次的诊治过程中总结了新的知识——同一种病找到了新的疗法,同一种药发现了新的功效。这都是他日常不断思考并总结的方法和经验。
张耀文生活的那个时代,社会发展还很落后,村民还很贫穷,生活还很艰难,能吃饱饭是所有人的最大的梦想,能健康的活到五十岁以上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所以,张耀文家作为这个偏远且孤立的小山村里的唯一一家医馆,为了让这些村民,也是自己的亲人,都能够平安抵御各种疾病,甚至流行性传染病带来的痛苦和煎熬,他不但要求自己医术好,还要药效好,成本低。所以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尽量用附近山上有的草药,适合用针灸治疗的就用针灸,实在不行的再去山外面买。
有一次,村上王家的二儿媳妇,在她怀孕期间的一天夜里,一家人都在熟睡,她突然感觉肚子疼痛难忍,满头大汗,呻吟不断,在床上一边翻滚一边大哭大叫。王家老两口和二儿子急的团团转,这大半夜的,外面刚下过一场大雨,想去找耀文父亲来看看,又怕耀文父亲岁数大了过来不方便,被吵醒的耀文听闻后就跟着王家老二来了。耀文把了下脉,问了下王家二儿媳身体感觉,从随身带的药箱里面取了银针给她扎了几针,又在经络穴位上按摩一会,疼痛很快就止住了,又等了一两个时辰,看她没有再发作,耀文才从王家出门。临走时王家老两口对耀文是感激不已:“谢谢耀文啊,你看这黑半夜的,路上还净是泥,让你跑那么远。不是你来我们全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谢谢,谢谢,麻烦你了啊……老二,赶紧去送送耀文……”
“没事,没事……都是亲戚呢,不用送,都睡吧,我先回了,有啥事了再让老二去叫我。”说着就趟着路上的泥,一拐一拐的下坡回家去了。
还有一次是村里感冒的多,一次好多人同时在耀文那看病,有的人在把过脉后给他们开了麻黄汤,还有的人在把脉后开的是桂枝汤。病人问,我们都是感冒,为什么开的药不一样?耀文说:“同样是感冒,但是症状不一样,脉象不一样,有的人出汗,脉缓弱,而其他人是不出汗,脉紧。所以,看似一样的病,细究却不同,治病用药差之毫厘缪之千里啊。”
“济世活人,起死回生”是医者的天职,也是耀文及其祖辈恪守的准则。
“草佛爷”正是因为耀文在危难时刻救了全村人,还有外边流窜过来的在灾民的命,大家送给耀文的尊称。
正值清末,中国大地上连年动乱,内忧外患中,亿万老百姓遭受着无数的磨难。
人祸天灾不断,百姓活水深火热之中。
全国很多地方出现了瘟疫——疟疾。没过多久也传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最初是村里有个小孩出现畏冷,抽搐,面色苍白等症状,因为大人以为是普通风寒感冒,就只是熬点加了红糖的姜汤给孩子喝,喝了一次两次,结果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加严重,盖几个被子都不顶事,孩子全身蜷缩,痛苦不堪。孩子的母亲看着被窝里的孩子不知所措,孩子父亲和她赶紧抱着孩子跑向耀文家去了。把过脉,看过舌象,诊断可能是疟疾。“这不是小问题,可能山外的瘟疫传到这了,现在村里可能不止他一个小孩感染,其他受传染的孩子暂时还没出现症状,接下来大人也会感染,一旦大范围出现症状就麻烦了,必须做好防御瘟疫的准备。”耀文思虑着
结果不出所料,第二天村里的几个大人小孩就紧接着出现相同症状,几天下来已经有几十个人感染了疟疾。
病人太多,家里已经安置不下。只能让他们先各自回家,配好药过来取。
因为发病的人陆续增加,现有草药太少,应对这种突发事件杯水车薪,很快就用完了。
瘟疫影响太大,全村人都害怕起来,纷纷到耀文家里询问,让他拿主意,大家该怎么办。
他根据家传药方还有历代中医名家留下的治疗疟疾的药方筛选出最佳方案,组织村民上山采药,山上没有的去山外买。
病人一多,总有很多没有钱看病的,他就先允许他们免费抓药,让家里没病的人和村上的其他人一起去山上采药抵药费,算是救人救己,为全村解困了。
就这样,通过及时用药,有人开始慢慢恢复过来。不过一些已经感染的人还在不断出现症状,还有的人治好以后又出现复发的情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外面的人听说这里可以治疟疾,三五成群的,一波接一波来到了山里,聚集在村口广场上,嚷着要找张耀文张神医,请神医救救他们。
村里的草药本来就紧张,这下来了那么多外乡人,药更不够用了。面对这关乎生死的大事,村民们的人性表现出来了。
全村的人都站了出来,坚决反对这些外乡人住在村里,不允许他们分走村里本来就紧张的草药。两边的人对峙了半天,争执不下,最后大打出手,相互谩骂……最后村里人请出了张耀文过来调解,耀文在村里算是辈分最高,威望最高的,而且他还是村里数十年的老族长——之前是由耀文的父亲担任的。村民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事都得请他出面解决呢,所以村里人也没人敢不看耀文的面子。
一个年轻小伙跳到人群外的一块龟背一样的大石头上,朝着村民和那一二百的外乡人大声喊到:“各位大哥大姐,大家先安静下,我请来了我们的老族长,也是我们村的救星张神医,请他给大家说几句话。”
这时的张耀文已经七十多岁,走路已经有些步履蹒跚,须发皆白。年轻人搀扶着耀文老族长小心翼翼地爬上龟背石,颤颤巍巍地挺了挺腰杆。
“各位乡亲族人,现在请大家听我说几句话啊,说的在理呢大家就听我的,大家要是觉得不在理呢,大家就继续在这打骂。我们现在遇到灾了,村里人也好,外乡人也罢,都在遭灾,都在病痛中挣扎煎熬,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每个父亲都是一个家里的天,每个母亲都是一个家里的地,我们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疟疾去世,所以大家将心比心,难道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父亲母亲都该死吗?难道他们家人都不心痛吗?我们既然能治好这个病,有能力和这场瘟疫抗争,我们就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死去,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每一个人的生命。所以我在此请求大家都放下自私,拿出爱心,大家一起努力和灾难抗争,不要去分你我,在灾难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既是奉献者,也都是受益者,我们要团结成一个整体,拧成一股绳,全力以赴,抗击瘟疫,保护我们的家人,保护我们的村庄。”
听了族长这番话后,大家都觉得自己确实该放下自私,努力救人,努力不让任何一个人病死,为了自己和家人,也为了村里的每个人,还有那些艰难逃难来的外乡人。
村民虽然内心有点不舒服,还是接纳了他们。大家协助这些外乡人在村口支起了锅,送给了他们需要的粮食,还有治疗疟疾的药材,让他们能平安度过这场灾难。
为了不让一个人因病死去,所有没被感染的人分头行动,到附近的各个山上去找药材。
因为瘟疫扩散太快,感染病人太多,需要的草药太多,寻找药材成了大家最艰巨的任务。
山上的草药越采越少,其中有两三个人为了能够多采点必需的药材而爬上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失足坠落摔死了。还有的人被山林中的毒蛇咬伤没有来得及救治而死。可以看到,村民为了应对瘟疫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经历了多少的艰辛。
村民们在身体力行竭力和瘟疫斗争,年迈的耀文为救治村民和外乡人更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虽然都是感染疟疾,但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配方也要略有不同,草药的种类,药量大小,服药时间。他还得注意每个人的服药后的反应。在村口广场上搭建的一排草棚里趟着上百个重病号,为了能准确判断病人的恢复情况,服药效果,他总是一个一个的查看,问询,有时还得亲自喂药,困了就躺在地上铺的干草上打打盹,饿了就吃点干窝窝头垫垫。
耀文的儿子也是个出色的中医,但是因为上山采药时滚落山崖,摔断了双腿,自此只能坐在自制的木轮椅上。他心疼父亲,坐着轮椅帮村民配药,煎药,行动不便的他因为用手推轮椅的轮子,被磨出了血泡。
村民和外乡人一起,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总算熬过去了,疫情终于过去了。
整个夏天,所有村民都在和死神斗争,和瘟疫斗争,每个人每天都活在恐惧和痛苦之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能不能躲过这一劫。他们爬遍了周围大大小小所有的山头,采了无数的草药,手上脚上磨出一层又一层的茧子,粗糙的脸庞上挂着满满的疲惫,每个人都像一根快被折断的竹子,用最后一丝的力气硬撑着脆弱的身体,眼睛里没有了过去的光芒,多了密布的红血丝。
无论他们多么痛苦,多拼命,多么坚强,灾难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不堪一击的。
村民加上那些外乡人中,在这场瘟疫期间死了二百多人,多是年幼的孩子,还有岁数大的老人,和孕妇。疫情发展太快,草药太少,夏季湿热,这些问题综合造成了最终的结果。
在这次灾难中,耀文因为积劳成疾,饥饿,年老体弱,眼看瘟疫要过去了,而他睡在村口那个草棚里再也没有醒来。耀文为了保住村民的生命,他拿出了家里所有的药材,粮食,积蓄,不顾自己的身体,日夜守护在病人身边。
大家感念张耀文的恩德,在他死后,主动捐钱捐物,为他立了碑,建了祠堂。并称他为“草佛爷”——因为他一心救助老百姓于水火,不顾自己安危,轻财重义,他就是老百姓救苦救难的菩萨。村民和外乡人一起为耀文家制作了一副牌匾,上书“草佛爷”悬挂于耀文生前居住的正堂。并有“救苦救难活菩萨,济世安民张神医”的对联挂在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