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驴南山上

 文、长江

        麦黄六月,骄阳炙烤,时有雷雨捣乱,农民们最是忙碌,要拔麦担田,犁地转粪,碾磨打场。驴也是麻天亮上山犁地,或趁潮气托麦茧子。过着一年中最苦凋的日子。要是还吃干草,一身过完冬的破棉袄一个四季都脱不下来了。像个彻底的嘲驴。驴的自信也没了。困乏潦倒,有时死的心都有。被主人猜透心思后,“死驴、死驴”的叫唤着,驴难过极了。刀山火海它都不怕,那里有要死的心啊?只是没人能明明白白驴的心。驴默默的注视着墙头草的风向,一眼的迷惘,那一抹渴望的绿在风动下,在驴的脑海里,成了一大片草原。­

        农忙人们没有给驴拔草的功夫,新割来的大茧子苜蓿一大半要留着过冬,最多也只是在干草里和上少许。就像白水面片子上飘几粒韭菜丁,一个点缀。庄农上好多活要指望着驴,看到驴的气色不好,毛色未换,庄农人的心是疼的。下午让能指望上的娃娃放驴南山上。在放驴中,孩子们找到了很多乐趣。驴畅快了,自由了,草足水饱舒展了紧锁的愁眉。家乡的驴都在山上放着。

放驴南山上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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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流行《潇洒走一回》,我也哼着“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朝气又朝落”,在“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的洒脱中,追随着驴的脚步……­

  放驴荒山野岭,麦茬地埂,刚割完苜蓿的地是放驴的最好去处,二刀苜蓿苗很小,驴啃不上,而小草疯长,蝗虫乱蹿,野花烂漫,驴赏花吃草,我采花捉虫,各得其乐,其乐融融。­

  我放两家的牲口,大伯家一头老叫驴,一头老草驴,教授级别的,走路吃草一副学者模样,稳健的很。六叔家的一头骡子,一头草驴,骡子调皮捣蛋,经常耍野撒欢,但它也是草驴下(生)的,跑的再远也会折回到母亲身边。只要看好这三头驴就行了。厘清楚这层关系,列队时,让学者型驴带队,我提皮鞭和母亲驴居中,骡子随后,不让它出头,灭它嚣张气焰,就老实了。­

   上山驴困人乏,顺山势骑到老驴背上,没鞍子,瘦驴的脊梁硌的人的牛牛痛。没几分钟就得跳下来。看到老叫驴吊在腿档里的鞭,忍不住伸手摸上两把。惹得伙伴大笑,骂我是个“古董”(方言,小流氓的意思)。老叫驴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我乐意作弄它。­

  有一次和润霞姐合伙放驴。她织毛衣,我专注着编兰花草的帽子。润霞说,你大哥家的老叫驴馋死了。我闻声望去,老叫驴把前腿搭在草驴的胯上,想爽一把,也是天赋驴权,驴有驴的需求,咱不能阻拦,随它上吧!叫驴努力了,还是没上去。两腿凝固在草驴胯上,定格成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草驴也不降低它高翘的臀。叫驴又猛烈往上挺了一下,胸部落到了草驴的私处。草驴对它的这种搔身不解痒反感透了,扭屁股抽身撤了。老叫驴刚闻到腥味,就被闪了。被架空的前腿跪到了地上,整个身子瘫了下来。老叫驴确实老了,老的再也没有看到它骚情过,过着和草驴相安无事,相依为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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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泛眼的一面山坡很好玩。三四个老鼠洞大的眼眼里往出泛水,水不大,却滋着大片的草地湿漉漉的,跳蹿着很多找尾巴的小青蛙。牛钟情于水草,驴是不感兴趣的。为了能耍上水,我也经常光顾。一次伯父家的老叫驴陷入靠山根的泥沼中,搞不懂老驴跑到不毛之地干什么?我赶过去时,驴折腾的四条腿都沉了进去。两只泪眼无助的看着我,像是说: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埋在这泥浆里。老驴的目光又是闪烁的,又像在渴求新生。伙伴们喊来田间的大人,用扁担托到驴身下,连拉带赶的把驴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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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伯父又训斥了一顿老驴,要宰了顶锅盖。老驴深知自己是头有罪之驴,从此更加沉默了,沉默地望着赵家沟每一寸地方,像是在回忆着,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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