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鼠记 第十九章 身不由己（三）

【本章主要出场人物简介】

黑尾： 一只原本生活在人类家中的混血宠物。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兄弟姐妹中黑尾却越长越像丑陋的老鼠，为了活命，他不得不离开家人…

黑山： 黑尾的父亲， 鼠族世界晴川鼠堡特种大队队长 。

黑尾本来可以过上让人羡慕的生活。他有一个疼爱他的父母，有一群兄友弟恭的兄弟姐妹，住在人类的大房子里，有一个柔软舒适的窝可以每晚和家人簇拥而眠；每天只要在人类面前嘟个嘴、挤个眼、扭个屁股、摆个可爱，人类就会把他宠爱地搂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甚至送上几个香吻；每周还会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闭着眼睛享受从吹风机里吹出的热风把自己身上湿漉漉、一撮一撮的毛发烘干。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只因为屁股后面那根丑陋的尾巴——你要知道，在豚鼠的屁股上可没有这玩意儿！即便黑尾一百个不情愿去地下，但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一根尾巴完全改变了黑尾的生活。

但即便想先暂时搬到地下住，事情进行得也并不顺利。在地下鼠堡中，黑山与特种大队的队员们发生了一场争吵，争吵的结果事关黑尾是否能够顺利来到地下世界。

“队长，您这样做太危险了。”说话的是一名鼠族特种大队的队员。只见他神情肃然，像支钢钉一样笔挺地“钉”在地上。

“是呀，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的，队长！要是万一被宪兵队发现了，那可就糟了。重则处死，轻则自裁鼠尾。”这名队员口中说的“宪兵队”是专门负责查处鼠军中不法行为的纠察队，而“自裁鼠尾”是鼠族的一种刑罚，就是要求犯错的老鼠自己裁掉自己的一节尾巴。

“自裁鼠尾？！”旁边的一名队员听到这个词，不自觉地把只剩半截的尾巴卷到了屁股底下，“我可不要自裁鼠尾。上次下班的时候，因为忘了吹灭办公室的蜡烛，我已经被裁掉半截鼠尾啦！”

“队长，按照《神圣鼠族法典》第1章第……第23条第1款第6项‘双管令’的要求……”另一名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老鼠，捧着本小蓝皮书，边翻边读，“‘凡是执行地面任务的，必须至少有两只老鼠同时行动。任何一只老鼠都有监督其他老鼠的权利和掩护其他老鼠的义务，同时……’”

一只老鼠用爪子盖住蓝皮书，打断了“眼镜鼠”的照本宣科。这只老鼠正是特种大队的副队长，名叫血冷。血冷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贯穿眉心和左脸，让他瘦削的脸庞更显冷峻凌人。

“队长，您想一个人去诱捕这只豚鼠，是不是还有其他考虑？”血冷谨慎地提问。

“这只豚鼠家里有一条狗，嗅觉灵敏而且性情狂躁，我和狗打交道比较多，熟悉狗的习性。去的人多了，反倒更容易引起狗的注意。我单独行动，成功率会更高。”黑山队长有条不紊地说，“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多派点人手在鼠道接应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议了！”

看到黑山心意已决，队员们立刻立正，双爪抱拳，运足力气喊了声“吱吱”，表示完全尊重队长的决定。

在特种大队，黑山作为队长，拥有绝对的权威。平日里几乎所有的行动方案都由他一人定夺，下属很少会提出反对意见。今天，他主动提出让队员们说说自己的看法，就是因为单独到地面行动有违鼠族法典的规定，担心有队员会怀疑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好在黑山是队长，可以随时终结这毫无意义的争论。

第二天，在把黑尾带往鼠穴的路上，黑山不停地向黑尾交代着鼠群的各种规则和禁忌。其实几天前，为了能够让黑尾尽快适应鼠群的生活，黑山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工作了，当然这又不能显得太过“自然”，否则警觉的鼠群一定会觉察异样，进而怀疑黑尾的身份。移居鼠穴这件事，总让身为父亲的黑山忐忑难安，心中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好在这只是权宜之计，黑尾不会一直待在地下——黑山总是这样宽慰自己。

“记住，今后你的名字叫做元素，绝对不能对任何老鼠说起你在地上的名字，绝对不能。这一点千万不能出错！另外，绝不能说我是你的父亲。还有，没有我的许可，你绝不能擅自回离开鼠堡，更不能回地面的家……”黑山反复交代着。

虽然黑尾明白父亲唠叨这些话的重要性，但这些天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不耐烦地点着头说：“知道了，知道了，老爹。不就下去待几天嘛，至于这么严重嘛。”

“我都给你讲过多少次了，这次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掉脑袋的！”看到父亲有些生气，黑尾虽然心里嘀咕着“有什么大不了的”，脸上却诚恳地点了点头。黑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叮嘱起地下的各种注意事项。

对于到地下生活这件事，黑尾非常不情愿，地下没有和煦的阳光，没有可口的食物，没有绚丽的景色，更没有家人的陪伴。地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里除了父亲他谁也不认识——甚至连父亲他都要假装不认识，这真是件让人一想起来就心烦的事儿。黑尾真想把即将到来的这段经历按个“快进键”，直接跳过去，他可不想在黑黢黢的地下陪着脏兮兮的老鼠呆一辈子。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黑尾沿着通向地下世界的吊井不断下降。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即将面对的，是一个让他叹为观止的神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