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剑客》第十章:青云庄义结金兰--梦春楼横剑救美

        大雪纷飞,狂风乱舞。正值数九寒天,九江府彭泽县郊外,一片开阔之地上:“梅岭七怪”把袁遇春团团围住。袁遇春唯恐伤及“追风雪玉”便溜下马背,力贯双掌,玄铁宝剑以十二分的力道倾力挥出,霎时一片刀光剑影。“梅岭七怪”峰拥而上,袁遇春边打边移。看看“追风雪玉”已在圈外,便掏出一颗铁莲子,左手一扬,刷……噗……“追风雪玉”负痛跃起,咴咴一叫,便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追风雪玉”既走,袁遇春便再无顾虑。玄铁宝剑挥舞如风,面对“梅岭七怪”的七柄长剑,仍一往无前,丝亳不落下风。这七怪在风阳府犯下滔天大罪:仅为区区几句“口角之争!”便杀了酒店一家老少五口。官府震惊,遍贴通辑令,派出几路捕快辑拿。但这捕快又怎么能奈何得了这些绿林高手。派了一批又一批,都一无所获,铩羽而归。

  乱世之秋,武林豪杰对朝廷也是心灰意冷,大多都不过问身外之事。以致于诸多江湖败类,为非作歹,猖獗日盛!袁遇春出身少林,“秉承正义”信奉“杀恶即善”的信条,自然不能够“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当时袁遇春途经滁州,闻讯一路寻来。连日雪雨兼长途奔波,不觉染上风寒,头重脚轻每出一招都需全力以赴。此刻北风渐劲,寒气愈浓。袁遇春头痛阵阵,全身乏力,越发有些力不从心。好在他身体强健,武功卓绝,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落败。

  袁遇春边打边暗自催动真气,行遍周身。又结合“太极回元”心法,以驱走身上寒毒。如此反复两三个来回,但觉周身温暖,头疼尽消。袁遇春知道这只是短暂的效力,况且也不敢多次消耗真气,毕竟强敌环伺,虎视眈眈,丝亳不敢大意。眼下之计:要么趁早逃逸,要么拼死一战。无论选择哪一种,都必须“速战速决!”反之则“有害无益!”无疑:袁遇春选择了后者。

  “梅岭七怪”自持人多,只守不攻,似乎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想把对手活活给耗死。袁遇春也觉查到七怪的动机,便不动声色。趁七怪散漫之机,瞅准一个空档,运足十二分功力,玄铁宝剑旋转如风,左右猛力一磕。当当……几声响,其中两怪的长剑被磕飞出去。

  袁遇春顺势一个“横扫千军”玄铁宝剑一个急旋,长弧剑影掠过,两怪腰腹已被剑锋划破,刹时鲜血狂喷而出。其余几怪正奋勇向前,忽地被鲜血溅了满头满眼,急忙用手去擦拭。袁遇春长剑乘势一撩,一怪被刺中小腹,当即身亡。左手金刚掌以千钧之力,正击中一怪胸口,立时身体被弹飞两丈开外。

  剩下三怪见状,各掣长剑,迅速靠近前来疯狂围攻,再次把袁遇春团团围困。袁遇春提气纵身,正欲掠起身形:忽然寒毒骤起,胸闷气短,头痛欲裂,更兼浑身乏力,玄铁宝剑也悄然从手中滑落。身子摇晃着,站立不稳,眼看着三柄长剑电闪般刺来:忽地耳边隐隐传来“追风雪玉”的嘶鸣,似乎还夹杂着利器破空之声。袁遇春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扑地而倒。

  袁遇春醒来时已是夜里四更天气,略显低矮的茅草房里一灯如豆。屋外寒风呼啸,丝丝贼风袭过,蜡烛忽暗忽明。头痛已好了许多,仍是隐隐作痛。胸闷也有所减轻,只是浑身炽热难当,如同火燎。

  袁遇春翻身坐了起来,感觉口渴得厉害。扫视了一眼屋内,床头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放着一个黑乌乌的小瓦罐。袁遇春伸手拿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却是一罐微温的姜汤。袁遇春知是驱寒之物,兼之口渴难耐,不由分说便捧起瓦罐,咕咚、咕咚……很快就喝了个底朝天。

  一罐姜汤下肚,袁遇春满脸通红,身上更加灼热。他知道是药力所致,自然不去理会。片刻时间,袁遇春浑身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如此持续不到半个时辰,身热之状渐渐消失。头痛和胸闷也更加减轻,就床榻上盘足而座,再行“无字天书”之妙谛!吸一口真气,推血过宫:走丹田、行紫府、平六脉、合四象、气血相济,行遍周身。少时寒毒尽除,化为内液,沉于脏腹,归于肠胃,经水道排出。

  一通调息过后,袁遇春顿觉浑身轻松,畅快无比。便下得床来推开房门:旁边是一间小厅,厅里也放着一间破旧的大木床。一个须发斑白的老汉正合衣而卧,不想被袁遇春开门的声音惊醒。见老汉醒来,袁遇春躬身施了一礼道:多谢老丈搭救在下,请问这是哪儿呢?

  老汉急忙坐起身,也还了一礼说,这里是“野马峪”离县城好几十里远呢。对了,你不是还病着的吗,怎么就起床了呢?老汉有些着急地问道。袁遇春笑了笑:老伯我的病已经好了,还得多谢你熬的姜汤。老汉也笑道:公子不必客气!老汉也是受人所托,自当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受谁之托呢?老伯!难道救我的另有其人。袁遇春急不可待地问道:老汉说道:公子莫急,听我慢慢道来。你是下午的时候被人送来的,你被送来时得了温病,身体烫得厉害。当时我就熬了一付驱寒降燥的药汤,给你服下,没想到你恢复的如此神速。

  送你来的是一位少年公子,和你年岁相仿,青衣白面,仪表堂堂。那位公子临走时付了我纹银百两,以做药资,让我务必照顾你痊愈。他是你的故交吗?袁遇春摇摇头说道:我们素未谋面。那老汉听了也不禁赞叹道:在当今乱世,如此侠义之士已不多见了,公子算是遇上贵人了。

  袁遇春也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说道:可惜我竟连恩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对了,老伯!你可知道我的恩公使什么兵器吗?老汉想了想说道:兵器道是没看见什么!只看见他身上背着一张铁胎弓,手执一杆判官笔。

  难道他是“铁笔神箭”花青云!据传这花青云是故宋“梁山好汉,小李广花荣”之后。一张铁胎弓,十枝雁翎箭“百发百中”一杆判官笔也使得出神入化,罕逢敌手。正暗自思量,忽地传来一阵“咴咴”的马嘶声。侧耳细听,这嘶鸣声竟和“追风雪玉”无二。

  这“追风雪玉”竟能寻到此处!袁遇春不由一阵狂喜,急欲出门去寻。却被老汉叫住,公子莫急,你的马儿拴着呢,跑不了!对了,还有你的剑,那位公子也托我交给你。说完从床下面拿玄铁宝剑递给袁遇春,这一切的“失而复得”使得袁遇春既“欣喜若狂,又百思不解!”忽然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袁遇春走出小厅,推开另一间草房的小门“追风雪玉”正在悠闲地吃着枯草。看见袁遇春进来,仿佛偶遇久别的亲人,便噌噌地往他身上靠,边靠边打着响鼻。袁遇春搂着马头靠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这“追风雪玉”也拿头不停的往袁遇春脸上蹭。

  袁遇春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丢下“追风雪玉”急急的冲进小草厅里。再次急切地询问老汉:老伯,恩公临走时有什么异常吗?这老汉略一思索,似乎记起来什么!遂慢慢的说道:记得当时那位公子说要等你醒来,再决定去留。可后来他的一个随从说收到一封“飞鸽传书”那位公子拆开一看,立时愁眉紧锁。一把将书信扯成几片,然后嘱咐我好生照料于你,便带上几个随从,匆匆的离去。

  对了,那“飞鸽传书”的碎片我扫在屋角落里,拿来拼拼,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吧!袁遇春道,劳烦老伯了。老汉拿来碎纸片,所幸扯的不是很碎,仅七八片而已。不大一会儿,信纸便复原如初。袁遇春注目细看:上书两行小草:

  弟青云亲鉴:山庄被困,请速回。

  袁遇春道:果真是“铁笔神箭”花青云。难怪他走的这么匆忙!花青云祖居抚州府金溪县,距九江府近四百里路程。屋外天色已明,时间紧迫,袁遇春背上玄铁剑,迅速地将“追风雪玉”牵出屋外,不顾老汉的拦阻和挽留,道声谢,便飞身跃上马背,手掌用力一拍,这“追风雪玉”一声长嘶,便箭一般地冲进风雪之中……

  袁遇春骑着“追风雪玉”在冰天雪地里“马不停蹄”的急行了四五个时辰。临近午时,方到金溪县郊。问到路人,得知青云庄就在附近。“追风雪玉”也累得直喘粗气。袁遇春轻轻地拍了拍马头。说道:追风!再坚持一会,朋友有难,我岂能延误,须全力向前啊。“追风雪玉”似乎听懂了似的,打了个响鼻,前蹄扬起,后脚猛力一弹,嘶鸣一声,依旧疾驰如飞!

  行不多时,来到一处人户稠密的村落,放眼望去,靠近群山之处,一溜高楼大院,红墙碧瓦,依山而建,富丽堂皇,彰显着主人的富贵。袁遇春心下思忖:花家世代乃江西望族,此地必是花青云府邸,我且先去探视一番,以免误入家门。

  袁遇春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把“追风雪玉”拴在一处破旧的草棚里。刚走出棚子,忽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刀剑的撞击声,和拚杀的嘶喊声。袁遇春不由心里一沉,急从背上抽出玄铁宝剑,双脚轻轻一点,连续几个起落,身形已掠至那“红墙壁瓦”的庄门之外。门前场道边一尊巨石,高约一丈,深刻着“青云庄”三个大字。

  庄前的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个个都是一箭穿喉,还有几具无头尸体,穿着都是庄客模样。一群悍匪,全是清一色的的红衣红袍,约有四五十个。把为首一个身背弓箭,手拿判官笔的青衣少年,团团围在场子中央。少年的身后十多个庄客各执长枪,围成一个弧形,和这群悍匪对峙着。

  这时,一个悍匪喊道:花青云听着!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可是!你太不仗义,区区抚恤金却再三推诿,还射杀我十多个兄弟。生活艰辛,我也是迫于无奈。今天你只须拿出二万两白银,做为补偿,我们两家恩怨就一笔勾销,否则我踏平你青云庄。你可以先商议好了再答复我,我可以等着你。

  这时只听花青云怒骂道:牛金刚,你休得“血口喷人”当年家父好意搭救你父亲,你们却恩将仇报,人心不足,贪得无厌。这七八年来你索取了我家多少银两,我们一再忍让,今天你却率众围困山庄,实在令人发指。是你先杀我庄客,射杀你手下实因你逼人太甚,出于自卫而以。今天你若执意相强,我也将不惜一死,拼个鱼死网破!

  牛金刚一声狂笑,两手一挥,喝叫道:踏平青云庄,每人赏银千两。手下人听说,各挥兵器呼啦啦往上冲。只听得唰唰几声响,一阵连珠箭射来,三四个红衣悍匪扑身倒地。牛金刚见花青云的箭已所剩无几,用刀逼着几个悍匪往里冲。迫于淫威,几个略带伤残的悍匪,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

  待得花青云弓箭用尽,牛金刚舞动双刀,直取花青云。花青云挥铁杆判官笔,和牛金刚战在一起。牛金刚人多,又过来十多人把花青云围住,与众庄客分割开来。

  花青云心下着急,纵身跃出一丈多高。判官笔抡的溜圆,一个俯冲,以千钧之力猛力挥出,一下子磕飞三柄钢刀。紧接着一个“鸳鸯连环腿”双脚如风般踹在三个悍匪身上。嘭嘭嘭……几声闷响,三匪身体横飞两丈开外,哀嚎连天。

  花青云双足落地时,不曾想正踩在一颗人头上,人头立时滚动,花青云扑地便倒。牛金刚瞅的正着,正愁没机会干翻花青云,当下一个“旱地拔葱”忽地蹿起多高,身形径直掠往花青云倒地之处,两柄钢刀冲花青云狠命扎下来。花青云正待跃起,只见两道寒光劈面而来,转瞬已至胸口和咽喉。躲避已几无可能!完了……花青云心下一沉,素性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正在花青云绝望之时:忽听得一阵唰唰的兵器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又听到当当两声兵器撞击的脆响。急睁眼看时:牛金刚的双刀已被两粒小枣般大小的铁莲子击落。毕竟这牛金刚也算是江湖好手,遭此突袭仅是微微一愣。趁身子落地后就势一个翻滚,便滚至刀落之处,抬手拾起两柄钢刀,身形急旋,状如车轮,双刀连环劈出!

  殊不知花青云早已在牛金刚拾刀之时一跃而起,立定身形。牛金刚不察,情急之下仓促攻击,连环刀刚刚劈出,还未及一招半式。左手腕便被花青云判官笔上的银毫扫中,顿时鲜血直冒,疼的哇哇大叫。牛金刚虽左手负伤,不能使刀,但右手兀自不停,仍是卯足了劲,钢刀如风,来劈花青云。

  花青云不慌不忙,一个“铁板桥”身形贴地,闪过这招。手中判官笔冲牛金刚脚髁一点,牛金刚立时一个趔趄,摔到在地。不等他再度爬起,花青云的判官笔已抵上他似咽喉要害。

  牛金刚手下几十号悍匪,见首领受制,便一拥而上,要来救人。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袁遇春双手一抖:左边几十粒铁莲子如“天女散花”般呈扇形弹出。右边右手左右摆动,十多枝袖箭依次射出。只听得唰唰破空之声接连不断,紧接着一阵阵哎哟连天,不绝于耳。

  再看场地上:众匪已倒下多半。铁莲子所击之处,都是大腿和屁股:无关痛痒的部位。显然是来者手下留情。余者面面相觑,呆若木鸡,象被钉在地上一般,明显被袁遇春震慑住了!

  这时袁遇春腾身掠至圈内,轻轻落在花青云面前。抱拳施了一礼:青云兄久违了!花青云慌忙还了一礼,道:在下花青云,感谢兄台仗义相助!袁遇春微微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我同是武林中人,何必如此客气!况且我还得先感谢青云兄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花青云笑着摇了摇头:兄台是不是弄错了,你看我这几天焦头烂额的,若非兄台出手,今天恐遭不测。哈哈……哈哈……。袁遇春忍不住一通大笑!青云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半日前所救之人这么快就忘了么?

  花青云略一思索,说道: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兄台又何以得知?袁遇春又哈哈一笑,说道:因为我就是啊!花青云仍是摇头,这怎么可能!那位公子得了温病,极其严重,最快也得三五天才能康复。这位兄台说笑了,兄台究竟是何方高人!又何以知道这么多,还及时出手相助!

  袁遇春见花青云始终不信,便拿出碎纸条递给他。花青云看过纸条,方信其言。遂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袁遇春道:在下姓袁、单名一个敬子,字遇春。

  花青云道:我说呢!原来是“武学泰斗”少林寺“智空长老”的关门弟子:袁遇春袁少侠,花某失敬了。哎……袁遇春嗔怪道:都是江湖儿女,坦荡胸怀,花兄何以这么俗套。

  花青云笑道:仰慕已久,实由情切,袁兄见谅!袁遇春又道:这牛金刚又是何许人?怎么和花兄结下梁子。花青云叹了口气道:这花金刚也是本县之人,和其父牛世昌住在离此百多里远的凤凰岭。牛世昌世代行医,为人忠厚热忱,人皆称颂。八年前的一天家父行走江湖,路过凤凰岭一险峻之处。忽闻虎啸人喊,但见一只斑斓大虎叼着一个人,从岭上缓步走来。被叼之人满身是血,两边均是万丈深谷。家父见情势危急,又怕大虎受伤之后狂奔坠落。用家传绝学“五箭连珠”分别射中猛虎的四肢和脑袋,猛虎四肢尽断,脑袋也被洞穿,立时毙命。

  家父救下牛世昌,发现牛世昌胸骨已断。便送回村里,又请来大夫医治。可当时牛世昌已近花甲,身体欠佳,医治了半年时间,仍不见好转,后来竟去世了。

  那时牛金刚正在外地学艺,闻讯赶回来,硬说是家父利箭所伤,才丢了性命,便向我家索取钱财。家父本就胸怀坦荡豪侠仗义,念他孤苦,也不争辩。每年都派人送钱送物,这七八年来合计金银,不下万两。或许是我家的仗义和大度,使得牛金刚有持无恐,更加贪得无厌。今春家父病故,由我掌家,牛金刚欺我年幼,便纠集一帮匪寇,前来索要重金,。多亏袁兄及时赶到,不然小弟已陷贼手。

  袁遇春道:是花兄命大福大之故!对了花兄,那天你是如何到得那彭泽县,而又救了我的呢?花青云听了微微一笑,道:还多亏你这匹宝马。那天我走官道经过彭泽,见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在雪地里来回徘徊。小弟粗通识马之术,知道是一匹极品良驹。便欲捉来,谁料这马比人还精,见我来捉它,它便奔跑逃脱,并且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越发惊奇,便一路追来,看到你被众人围困,又突然倒地。情急之下,我“三箭连珠”废了那三个恶贼。

  你这马儿真通人性,见我救了你,也不跑了。我见你浑身灼热,又昏迷不醒,知道你染了温病。便把你放在马背上,顺原路返回。在野马峪找了个郎中,本打算等你病癒之后再走,后来接到“飞鸽传书”情非得已,才抛下袁兄,还请袁兄莫要见怪!袁遇春笑道:花兄言重了。

  袁遇春环视了场内一周,问道:花兄,眼下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花青云道:牛金刚这厮虽然可恶,伤了我几个庄客性命,但是他也死伤了十多个。现今他功夫尽废,对我已无威胁,就放他自去。袁遇春说:也是,花兄的侠骨柔肠,袁某也是钦佩不已!你自己看着办吧!花青云自是将众匪训斥一番,众匪又见牛金刚已废,俱各奔东西,做鸟兽散。

  众匪既散,青云庄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袁遇春忙活了大半天,才突然感到了有些饥饿。对花青云道:花兄,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备些饭菜,小弟饿的利害呢!花青云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一边分咐庄客打扫战场,一边张罗酒饭。

  少时饭菜齐备,袁遇春少不得一番“狼吞虎咽”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晚,花青云便留袁遇春多住几日。袁遇春想到暂无要紧之事,倒不如在青云庄将息几天身体,便爽快的应了下来。得此良朋,又可朝夕相处,花青云自然是欣喜无限。

  这几天时间里,闲来无事,花青云和袁遇便相互切磋,交流功夫。各取所长,互有长进。这花青云也是至诚君子,肝胆相照。应袁遇春之邀,把看家绝学“五箭连珠”的绝技倾囊相授。袁遇春边学边练,三五天时间内竟然也习得了“双箭连珠”。尽管离“五箭连珠”相距甚远,但其心法要诀已熟记于心。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袁遇春便向花青云辞行。花青云知道挽留不住,便对袁遇春道:袁兄此去,山高水远,前程万里,不知何时才得以和小弟相逢。小弟有个心愿,望袁兄成全!袁遇春道:花兄见外了,你我情同手足,有话直说,我只要能办到,既便是刀山火海也如你所愿。

  花青云笑道:袁兄果真是爽快之人。袁兄豪侠仗义,胸怀坦荡,小弟仰慕已久。机缘巧合之下,尚幸来到敝庄,又兼意气相投,小弟想和袁兄“磕头拜把”,结成异姓兄弟,不知袁兄愿意否。

  袁遇春听说,连声叫好。我也久有此意,不想竟让花兄抢先了,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当下花青云命人设香案,置供品,两人对着祖宗牌位“三跪九叩,义结金兰!”袁遇春年长一岁为兄,花青云为弟。礼毕:花青云命人取来二百两纹银赠与袁遇春,袁遇春却极力推辞。花青云道:袁兄和小弟现在是一家人了,为何还这么客套!小弟知道袁兄“视金钱如粪土”可袁兄行走江湖,总有用得着的地方。须知“一钱难倒英雄汉”况且你我兄弟一场,这区区一点川资,袁兄竟也推三托四,这不太见外了吗?叫小弟又情何以堪!见花青云这么一说,袁遇春道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好如数收下。

  花青云亲自牵出“追风雪玉”把缰绳递给袁遇春:袁兄此行将往何处?袁遇春笑了笑:姑母远嫁登州,已十多年不见,乱世之秋,也不知现在怎样了,想去看看。花青云道:天伦之道,骨肉亲情,该当如此。袁兄一路保重,待得方便之时,常来敞庄看觑兄弟。袁遇春笑道:这个自然。双方互施一礼,各道珍重,袁遇春双腿一夹马肚“追风雪玉”便疾驰而去,片刻时间便消失在青云庄外的官道上……

  袁遇春一路急行,临近午时,来到金溪县与崇仁县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上。颠簸了半天,早已肚腹空空,饥肠辘辘。牵马走进临街的一个小酒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叫了几个菜,要了一壶小酒,便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两杯小酒刚刚下肚,忽听得街对面传来一阵男女混杂的乞讨声,还时而夹杂着哀哀的哭泣。莫非又有什么不平之事!袁遇春心中疑惑,本能的推开窗户,探头望去。

  但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正在挨街逐户乞讨。看似碗里也有许多银钱,却依然啼哭,似乎很是伤心。袁遇春有些不解,叫来小二询问。小二道:客官是外乡人吧!袁遇春道:是本地人我还用问你吗?小二道:这老两口是本乡本土的,住在离这有十多里的黄石岭村。

  老汉叫钟富贵,老伴叫姜秀娥,早年育有一子一女。儿子钟翰林“天赋异禀,聪慧超常”八岁时就能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十二岁应“童子试”十五岁中了“乡试”眼看着“锦绣前程,指日可待!”谁料想这钟翰林刚刚中了乡试大考,便得了肺痨,急切地需要银钱医冶。奈何钟富贵只是一个私塾先生,每月那区区几钱碎银仅供家用。钟氏全族又都是“穷家小户”求借无门之下:钟富贵想到了“高利贷”但这也是唯一能救儿子的可行之道。

  钟富贵托人找到了县里的大户汤炳承,殊不知这汤炳承也是“为富不仁”吃人不吐骨的狼,也曾干些贩卖人口的勾当。他早听说钟富贵的女儿钟淑芸貌若天仙,被人称为“赛貂蝉”正愁无缘染指,这下竟主动送上门来。

  见有人求贷,汤炳承却假意推却,“欲擒故纵!”钟富贵见汤炳承不愿借钱给自己,不禁方寸大乱。情急之下竟给汤炳承咚咚咚……磕起了响头,一连几十个,头都磕出血了。汤炳承见时机已到,便见好就收。装出一付同情的样子,对钟富贵说道:依你这等小户人家,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放钱给你们的。是因为有放无收,这赔本的生意嘛!既便是傻瓜也不会去做的。但是呢,看在你介绍人的情面上,我可以借你二十两银子,无须抵押。

  钟富贵一听更急了,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告求道:汤老爷,你好人做到底吧,二十两远远不够,至少得二百两救命钱啊!行行好吧,汤老爷,小人求你了!说完又是一通乱磕。

  行了行了……,你先起来说话!我这人心软,见不得男人这样。你看吧!我虽然稍有点产业,但是每天的开销也大,生意更是不好做。早些时间呢!还辞退了一些仆人,不巧近几日家母犯病,丫鬟不够,听说你女儿心灵手巧,可否到我家做个丫鬟,照顾家母起居。钱照常借给你,到期连本带利偿还,你女儿方可领回家。如果逾期不还,你女儿终身为我家之奴,须立字为据,以做依凭。

  钟富贵虽知不妥,但出于无奈,最终还是妥协了。一则是爱子心切,延续香火!二则是觉得钟翰林乃天纵之才,日后必能高中。倘若得一官半职,何愁还不了贷银。

  一纸契约立定,二百两银子终于拿回了家,女儿钟淑芸也应约到汤家做了丫鬟。且说钟富贵在县城请了一个郎中,医治了月余,仍不见好转,反而越发严重,以致于药石无效。二百两银子也用得“一干二净”后来钟翰林一命归西,钟富贵欠下的这笔债银也无力偿还。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初约定的三年之期已满,今年已是第四个年头。

  由于思女心切!就在几日前,钟富贵变买了家里的房产,和十多亩土地,才换得三百两银子。老两口带上银子“欢天喜地”的去接女儿。来到汤炳承府邸,钟富贵夫妇呈上银子,禀明来意。被汤炳承告知:当初借的二百两银子,经过日息、月息、年息。还有日、月、年的累计叠加利息。也就是滚息滚利,合计已累积有两千两之多。

  听汤炳承说完,老两口目瞪口呆。这两千两银子,就是要了他俩的老命也还不上啊!汤炳承又假做好人,表面上说可以宽限半个月时间:其实他知道这两千两银子,钟富贵一辈子也还不起。所以背底里早已勾结了县里“梦春楼”的老鸨,以三千两银子的身价将钟淑芸卖出。

  听说汤炳承今天一早就把钟淑芸送去了梦春楼,只是瞒着钟富贵夫妇。老两口为了凑够银两,万般无奈之下,便沿街行乞。虽有好心人施些银钱,可毕竟只是“沧海一粟”老两口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救女儿的希望,不惜顶风冒雪,挨冻受饿。也许是时而感到对未来的绝望,所以一边乞讨,一边痛哭吧。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客官若还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去找一个“包打听!”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袁遇春支走了店小二,便推门走出酒肆,径直往钟富贵乞讨处走去。

  走到近前,但见两人手上各托一只破旧的瓦罐,此时的瓦罐内已积攒了些许碎银,两人合计起来也有一二两之多。正乞讨间:忽然从街角蹿出两个无赖,把老两口推翻在地,抢了瓦罐就跑。袁遇春见状,摸出两粒铁莲子,手指略弹,唰唰两声响,铁莲子正中两个无赖小腿肚子,两个无赖立时被掀翻在雪地里。忍疼爬了起来后,刚想发作,见袁遇春背剑而来,吓得拔腿就跑。

  袁遇春扶起二老,捡起瓦罐递给他们,随手从袋里掏出五两大银,放进瓦罐。钟富贵见好心人一下送了这么大一个银锭,赶忙又跪下磕头,被袁遇春一把拉起。嗔怪道:你们二老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跪我这个后辈,岂不是折晚辈阳寿吗?钟富贵道:多谢壮士解囊相助,小老儿永世不忘。

  袁遇春道:外面寒冷,大伯大妈请随我先去酒肆里用过午饭再说!钟富贵顿时面露愧色,怎么好再让壮士破费。袁遇春说:你们的家事我听说了,我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帮你们渡过难关!钟富贵夫妇,听得袁遇春这么一说,不禁“又惊又喜”不觉又流下泪来。双双“情不自禁”的又跪了下来,抬头望着苍天,哀告道:多谢苍天开眼,派壮士救我一家!说完又磕了几个头。袁遇春拉起二老,说道:大伯大娘时间不早了,先吃了午饭我们再从长计议吧!遂把钟富贵夫妇带进小酒肆。

  袁遇春吆喝了一声,小二应声而来,笑嘻嘻地问道:客官还有何分咐!袁遇春道:给我找一个临街的单间,住两天时间,给你二两大银。小二听说有二两大银,立即眉开眼笑,说道:客官!二楼正好有一个靠街的单间空着,我这就给你收拾去,小二说完就走。

  袁遇春叫声且慢走,小二笑道:客官还有什么事么?袁遇春扫视了屋里一眼,凑近小二的耳朵小声问道:这店里的人都识得钟老汉夫妇么?小二道:这里是两县交界处,店里基本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不曾认识钟富贵。即便是这街坊邻居都是因为战乱外迁来的,没人认识他们的,因为我老家是他邻村的,所以才知晓一些他家的事。

  袁遇春面露喜色,说道:如此甚好!遂又拉过小二小声分咐道:马上弄一些酒饭,放在二楼的单间。这房也是给钟老汉夫妇订的,你且不要声张!饭钱,房钱照付,另有小费打赏!小二道连连点头称是。好了,你先带我们上去,再去弄酒菜吧!小二道:也好!上了二楼,小二领着他们三人走进一个靠街的单间。房子虽不是很大,但是住上三两人也不显得拥挤。

  小二收拾了一番,便出去准备洒莱。时间不大,便端过来一壶酒,一盘烙饼,和几碟菜肴。小二放下酒菜正欲出门,袁遇春叫声:小二哥且慢走!他叫钟富贵夫妇先用酒饭,然后从袋里拿二两大银道:这是先赏给小二哥的小费,我稍后要出去办点事。我不在这里的日子,还烦小二哥好生照料这二老,此事也不要对外声张,包括你的老板。

  小二盯着白花花的大银,两眼放光,连声说晓得,晓得!便伸手去拿,袁遇春笑道:这银太大,用着不方便。我给小二哥弄小块的才好使,说完用二指夹在元宝中间,稍一用力,一声轻微的闷响,银元宝从中而断,一分为二。

  小二惊的张大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袁遇春把碎银塞进小二的衣兜里,轻轻地拍了拍肩头。小二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道:小人的身子骨可没有这银子结实!客官放心,小人告退,说完便走了出去。

  袁遇春等钟富贵夫妇用完酒饭,便对他俩说道:大伯大娘!你家之事我已尽知,事实上比你们所知道的要严重的多!你家女儿钟淑芸,已被汤炳承卖到了县城的梦春楼。什么……梦……梦春楼……姜秀娥一听,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一阵哆嗦便晕了过去。钟富贵忙又揉又喊,又掐人中。千呼万唤,好半晌才姜秀娥才悠悠醒转。

  醒来后,姜秀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呼天抢地,号啕大哭。袁遇春忙制止道:大娘先不要激动,我正在想办法,一定把你女儿安全带到你身边。现在要冷静,不可让别人知晓,以免“节外生枝!”可姜秀娥一脸的茫然,仍不住的哀嚎。

  这时袁遇春顺手从桌上拿起三个茶盅,在姜秀娥眼前一晃,说道:大娘请看!姜秀娥止住哭声,抬眼看时:袁遇春已将茶盅抛向空中。三个茶盅在空中翻了个身正要落下,只见袁遇春袍袖一抖:唰唰唰……三枝袖箭电闪般弹射而出,正中三个茶盅。三个茶盅应声而落,三支袖箭余势未减,直接射入对面墙上,没入数寸。

  钟富贵夫妇见状,自然是吃惊不小,方知眼前这个好心人是个武林高手。惊讶之余,遂对着袁遇春双双跪下,头磕的咚咚响:这位好心的大侠,求求你一定要把我女儿救出虎口!儿子早已没了,如果女儿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老两口也不想活了,说完又是边哭边磕头。

  袁遇春急忙扶起二老,严肃的说道:大伯大娘!既然想让我救出你女儿,请务必要配合我,不可任性,一切都要听我安排,方保万一。钟富贵夫妇也见识了袁遇春的绝技,自然相信他的能力,便不再哭叫,连声应允。

  袁遇春见情势稳定,便对钟富贵夫妇说道:大伯和大娘别急!你女儿是今早才被送往梦春楼的。一般情况下,新到的女子头三天老鸨是不会让接客的。因为老鸨要对她们进行调教,以防有些女子不顺从,而伤了客人,或让客人扫兴,得不偿失。况且你女儿美貌超群,老鸨也会“待价而沽”的呀。

  你们安心地在这儿住下,不要私自外出。我马上动身赶往县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夜或明天,你们一家人便可团聚。钟富贵夫妇垂泪道:一切全仰仗壮士“扭转乾坤”袁遇春道:我先去找小二备辆马车,待救得令嫒,便可随时离开,以恐夜长梦多。钟富贵道:有劳壮士了。对了,大伯可否给我一件你和大娘的贴身之物,做为凭信,以防钟姑娘见疑。钟富贵叹道:为救小儿性命,早已散尽家财,何来贴身之物啊!姜秀娥道:就把我头上的“凤翅银簪”拿去吧!说完从头上取下银簪递给袁遇春。袁遇春接过银簪,揣进怀里。

  别过钟富贵夫妇,袁遇春来到楼下,找到小二,掏出十两大银塞进他兜里。对小二说道:劳烦小二哥把我的马牵出来,再找辆上好的马车备着,我有急用。小二道:这个好说,稍后我就去办。

  小二从马厩里牵出“追风雪玉”袁遇春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下午,离天黑尚早。叮嘱了小二几句,便跨上“追风雪玉”往县城疾驰而去。好在县城不远,两个时辰便已赶到。袁遇春找到一家洒馆,把“追风雪玉”寄在马厩里。匆匆吃过晚饭后,换好事先准备的衣服,便摇摇晃晃地出了店门。但见得“锦衣华服,红冠绣履,步态散漫,醉眼矇胧!”十足一付浪荡公子模样。

 这崇仁县城热闹繁华。正是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渐多,红男绿女,车水马龙。袁遇春漫步走上大街,左观右望,“梦春楼”无处可寻。问了行人,才知在县城东街,便寻路奔东街而去。

  约半个时辰便来到东街,远远望见一栋高楼,“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梦春楼”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袁遇春刚走近楼前,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女子,便一齐围拢了上来。

  哟……这位爷:眼生的很啊!找乐子的吧?走哇!本姑娘包你快乐似神仙,哈哈哈哈……说完一阵浪笑。我说这位爷:让本如娘陪你一宿吧?定叫你“乐而忘返,其乐无穷!”这位小哥哥……够了!袁遇春吼了一声,打断了这群女子的说话。你们一个一个的纠缠不休,烦不烦啊!去去去……叫你们妈妈出来说话。

  哟哟哟……我说是哪位公子竟惦记起老娘来了啊!随着一阵尖声细语,从屋里走出一个半老徐娘。扭动着水蛇细腰,一步三摇。她盯着袁遇春瞅了瞅,呀,这位爷可真俊啊!找老娘干嘛呢?该不是想吃老娘的豆腐吧!老鸨讪笑着“打情骂情”。

  去去去……你个老粉头!扫了本少爷的兴我叫你喝西北风去!哟嗬……你这个“小白脸”竟敢骂老娘,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县太爷他也得看老娘脸色!哈哈哈哈……袁遇春一阵大笑,县太爷……县太爷他算哪根葱啊,惹本少爷不高兴的话,我摘下他吃饭的家伙当夜壶。呀!这么说老娘今天还遇到硬茬了,你这小白脸子,吹牛也不打个草稿。

  袁遇春一阵浪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老鸨的纤手,放在手心里抚摩着。边摸边戏谑道:这手嫩的象个雏儿,可这嘴巴却损得很哪!若再出言不恭,当心我捏碎你的小手。说完手略一用力,老鸨疼得哎呀尖叫起来?我说这位爷,有什么事尽管分咐,老身一定照办,又何必跟我们弱女子动粗呢。

  袁遇春一松手,老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袁遇春道:本少爷时间紧,也不和你绕弯子,我就点今天刚到的钟姑娘。老鸨揉着还隐隐作痛的手嗔怪道:都还没有调教呢,你也敢尝鲜!哈哈哈……本少爷“阅人无数”“没有金刚钻,也不揽这瓷器活!”快带我去!赏钱不会少你的。说罢掏出两锭十两大银,甩给老鸨。

  果然是大户阔少,出手不凡,老鸨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继而说道:这位爷这钟家姑娘可是个雏儿。这初夜的“破处费”可是要五百两银子的。我去……袁遇春骂道:我以为要多少呢!不就是区区五百两吗?如果让本少爷玩得开心,我给你多加一千两银子。本少爷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说完又甩过一锭大银。老鸨高兴坏了,心中暗喜,今天可是遇上大财神了。

  这一桩生意就能回一半的本钱。老鸨喜不自胜,叫道:进财!一个龟奴应声而来,带这位爷上三楼“锦绣阁”“红牡丹”的房间。进财满脸堆笑,这位爷请随我来。

  袁遇春随着进财上了三楼,走近紧靠着街边的一间精巧别致的房间。但见门上方写着“锦绣阁”几个字。进财打开锁,袁遇春推门而入。见床榻上一个红衣女子侧身而卧,眼角尚有泪痕。细观之:“柳眉杏眼,面如桃花,体态纤秀,清丽妩媚”虽是“小家碧玉”但丝亳不输“大家闺秀”难怪这老鸨儿不惜重金买入。

      袁遇春正在“暗自嗟叹”这女子却忽然醒来。乍一见床前站着一个陌生男子,顿时惊的“花容失色”蜷缩在床上,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想……想干……什么?袁遇春装出一付浪荡的模样,笑道:你说我们男人来这个地方能干什么?还不是来心疼心疼你,逗乐子,寻开心吗?我的小美人!说罢就往床前凑,去亲那女子。

  那红衣女子见状,左躲右闪,哭叫连连。袁遇春见进财已走出房间,便掏出“风翅银簪”在红衣女子眼前一晃,随即小声说道:姑娘休要惊慌,我是特来救你出去的!我若不形态放浪,恐老鸨起疑,请你务必配合,这是你娘的贴身之物,你可认得。

  红衣女子接过银簪看了看:垂泪道:正是家母贴身之物,我是她女儿钟淑芸。可是这梦春楼打手众多,公子只身一人,势单力薄,又如何救得了小女啊!袁遇春道:钟姑娘不用担心,我自有脱身妙计。姑娘只需配合便好,不能让他们起疑,你现在就骂我,稍后我支开这看门的龟奴,再见机行事。

  面对这救命恩人,钟淑芸还真骂不出口。无奈之下,袁遇春只好点了钟淑芸的一处痛穴,钟淑芸疼痛难忍,立马哭叫起来。袁遇春也故作淫笑,把床榻也弄得吱呀作响。过了好大一会,袁遇春故作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却见这龟奴进财正贴着房门偷听动静,口水把胸前都打湿了一大片。袁遇春骂道:干什么呢?你个“骚鸡公”给老子滚远点!少在这败本少爷的兴。

  进财挨了骂,灰溜溜的站在一边。回来!袁遇春又喝叫了一声。进财道:大爷有何分咐!袁遇春道:本少爷饿了,快去给本少爷弄几个上好的菜。再弄一壶烈酒,这娘们太烈,我得将她灌醉了再好好享受。说罢甩给进财二两银子,训斥道:别再在这给老子偷听,本少找乐子时不喜欢有人盯着。进财接过银子,脸上笑开了花,乐得屁颠屁颠而去。

  看着进财走远,袁遇春关上房门,赶忙解了钟淑芸的穴道。钟淑芸疼痛立消,便不再哭叫。袁遇春道:情非得已,钟姑娘见谅!钟淑芸说道:难为恩公了,惭愧!袁遇春笑道:好事多磨嘛,无妨!无妨。

  这时门敲的咚咚响,袁遇春示意钟淑芸躺在床上假意哭泣,然后便去开门。但见进财托着一个盘子,里面摆着四五碟菜式,全是飞禽走兽,美味佳肴。袁遇春叫进财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伸手从桌上拿出一个大茶杯,斟了小半壶烈酒,又撕了半只烧鸡递给进财。拍了拍进财肩头,你也辛苦了,本少爷赏你的!我看你做事勤快,为人牢靠,改天我对鸨儿讲一下,让你当我的随从,一月给你十两大银。

  进财一听,受宠若惊。慌忙一口将酒喝干,对着袁遇春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大爷提携,但凡有什么事只管分咐,小人定让大爷满意。说话间袁遇春见进财满脸通红,眼神散乱,知是酒力发作,身不由己之时。趁着他半醉半醒,乘机问道:鸨儿住在什么地方?进财此时已昏昏欲睡,断断续续地说道:她……她住……住在五楼“万……万金阁。

  进财说完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袁遇春立即点了他的哑穴,叫钟淑芸撕些布条捆住手脚,塞在了床下面。忙完这些,袁遇春从背后衣领处抽出玄铁宝剑。撬开封窗的木条,打开窗户向楼下探视。正值三更天气,人流旺盛之时。

  袁遇春依旧将窗户虚掩上,恢复原来的模样。又从腰间解下一根约两三丈长的麻绳,也塞在了床下。对钟淑芸说道:稍后快四更天之时,我得去老鸨房间一遭,盗些金银。一则是供你脱身后,你和你父母安身立命之用。二则是闹出点动静才能“调虎离山!”钟淑芸柔声说道:多谢恩公周全!袁遇春道:行侠正道,理应如此,钟姑娘不必客气。

  袁遇春指着桌上的菜肴对钟淑芸说道:折腾了半夜,赶紧填饱肚子,以免脱身之时体力不支。钟淑芸微微一笑:还是恩公想的周到。

  待袁遇春和钟淑芸用完菜肴,已近四更天气,贴着窗户侧耳细听:喧闹之声渐息。袁遇春褪去外衣,露出夜行装扮,对钟淑芸说道:我现在就去鸨儿处闹出动静,我未回来之前,无论谁来敲门都不可打开,以防露陷。一旦听得外面有动静,你便把窗户打开,我自从窗户进入。钟淑芸点点头,嘱咐道:恩公小心!袁遇春笑了笑道:这是自然!说完便推门而去。

  夜深人静,除了楼下的更夫和巡守的龟奴,整栋楼内“鸦雀无声!”袁遇春很快地找到了万金阁。撬开鸨儿的房门,顺利的“登堂入室”房内残灯未熄,老鸨儿虽人“老珠黄”却情欲未泯。正搂着一个年轻的龟奴,相拥而卧。

  袁遇春扫视了房内一遍,似无可取之物。可又心有不甘,又仔细搜了一遍,发现床下面靠墙之处有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是五枚足金大元宝,足有一百两之多。袁遇春拿出四枚揣进兜里,余下的一枚捏在手里。临出门时故意碰翻了凳子,哐当一声响,惊的老鸨儿一把推开年轻的龟奴,翻身坐了起来,看见门口一个蒙面人仓慌蹿出门去。

  老鸨料是遭贼了。忙起身看时:门口地上丢着一个金元宝。知是床下所藏,尚未入库之物。鸨儿一下慌了神,扯起嗓子大喊起来,抓贼了,抓贼了!她这一叫,整栋楼顿时乱的象一锅粥。一些嫖客和窑姐们都慌慌张张地起了床,生怕自己的金银被偷。楼内的打手和龟奴则是追着袁遇春往外撵。

      大凡是青楼和妓院,都是通宵营业。袁遇春故作扭伤了腿脚,一路跌跌撞撞,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这些人既追不上,又甩不脱。

  一群人撵着袁遇春冲出“梦春楼”闹哄哄地追到了大街上。袁遇春跑了好一会,看看离梦春楼已近两里地,便闪身钻进一条巷子,双足在雪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燕般掠上屋顶。在屋顶连续几十个闪纵,起落如飞,少时便已折回“梦春楼”下。所幸是深夜时分,楼下不见一个人影。楼里的打手和龟奴尚未返回,整栋楼内唯有老鸨儿的叫骂声“清晰可闻”。

  袁遇春靠近楼边,三楼的窗户已经打开,钟淑芸正趴在窗台边焦急地张望着。袁遇春冲她一挥手,钟淑芸立刻会意,闪在一边。袁遇春身形微微一纵,只见一道黑影弹上三楼窗口,闪身掠入房内。钟淑芸不曾见识过如此功夫,疑为天人,竟傻呆呆的站着,面露惊讶之色。

  袁遇春急忙一扯钟淑芸衣袖,钟淑芸才回过神来。袁遇春小声道:发什么愣呢,快把我原来的衣服拿来。你也褪下这红袍,太扎眼了行动不便。稍后袁遇春从床下拿出麻绳,再用两个枕头护在钟淑芸腰部,以免勒伤。拴好后袁遇春搬来一张椅子靠在窗前。让钟淑芸先站在上面,然后双臂一用力,钟淑芸便被轻轻提起。望着下方数丈高的地面,钟淑芸身子不禁有些颤抖。当袁遇春往下放的时候,她差点尖叫起来。为了确保成功,袁遇春只好也点了她的哑穴。

  袁遇春扯着绳子快速往下放。在离地仅有一丈高的时候,突然门被敲的咚咚响。原来那老鸨儿见别房都“惊慌失措”唯有这房内却毫无声息。又遍寻进财不见,料定这锦绣阁必有文章。便招集十数个护院打手,来到这锦绣阁。见敲门不应,便拿铁棒砸起门来。

  若放在平时袁遇春丝亳不惧,今天旨在救人,不便纠缠。正欲从窗户跳下,又恐进财被人遗望而伤命,遂一把扯了出来,解了穴道。再用手朝脑袋轻轻一拍,进财便晕过去。

  这时,门已被砸开?袁遇春随即掏出一粒铁莲子射向烛台。噗地一声响,烛台滚落地下,屋里顿时一片黑暗。与此同时,袁遇春纵身一跳,刹那间已落于楼下雪地之上。钟淑芸也将及落下,袁遇春双手一举,稳稳地托住了钟淑芸。钟淑芸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袁遇春轻轻将她放下扶稳,又解了她的穴道。这时楼上“锦绣阁”内灯烛又亮。袁遇春赶紧拉起钟淑芸就跑。

  钟淑芸只跑了十几步便已气喘吁吁,“寸步难移”了。见此情形:袁遇春也顾不得“男女授不亲”了。从背上抽出玄铁宝剑拿在左手,一弯腰,右手揽住钟淑芸双腿,往背上一靠。噔噔噔……一路狂奔。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县城边上寄马的酒馆。

        袁遇春从背上放下钟淑云,对着小酒馆的门就是一阵咚咚咚的急敲。好半天门才打开,一个伙计眯着惺忪的睡眼,慢腾腾的探出头来。问道:两位客官这么早就要住店吗?袁遇春道:我是昨天寄马之人,家里有急事,急需返回。劳烦小哥帮我把马牵回来。说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小二,不用找了!剩下的一两打赏你的。小二一大早就发了一笔小财,不由高兴的点头哈腰。

  不大会“追风雪玉”已被牵到。袁遇春扶着钟淑芸上了马背,然后轻轻一跃,落在了钟淑芸前面。第一次和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钟淑芸立马羞的满脸通红。袁遇春假作不见,考虑到一个姑娘家“特有”的矜持。袁遇春拿来一根短绳,把钟淑芸牢牢地捆在自己后背上。

  此时天色微明,由于积雪铺盖,道路清晰可见。袁遇春双腿一夹马肚,“追风雪玉”便撒开四蹄,如飞而去。将及早饭时分,“追风雪玉”驮着袁遇春和钟淑芸已到两县交界的小镇。袁遇春“轻车熟路”带着钟淑芸径直上了二楼。

  且说钟富贵夫妇,自袁遇春走后:整日里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下的时间都是“泪眼汪汪”的趴在窗台前,目不转晴地盯着楼下的大街,幻想着女儿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天刚吃过早点:两老口依旧趴在窗台前,茫然的盯着过往的行人,给人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忽然间: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二老不约而同的同时冲到门边。打开门看见女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顿时老泪纵横。久别重逢:一家人扎堆儿抱在一起痛哭失声,袁遇春见此情此景,也觉凄然,独自悄悄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稍后袁遇春来到楼下,要了两份早点。又唤来小二问起马车之事,小二说早已备好,只等启程。袁遇春又掏出十两银子,对小二说道:这几日有劳小二哥大驾,这房钱和小费都在一起,小二道:已经够多了,多谢客官。

  袁遇春拿着早点上了二楼,钟淑芸和父母言谈甚欢,其乐融融。见袁遇春上来便停止了说话。钟淑芸走近前来,对着袁遇春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双眼噙泪柔声说道:自昨日一早进得那“梦春楼”我当时就觉得像是进了人间地狱,随时做好了独赴黄泉的准备,料无生还的希望。虽心忧爹娘,万般不舍。但身陷囹圄,自身难保,空有一片孝心,又有何用!幸愧苍天怜见,遣壮士搭救我一家老小,脱离危难,此恩杀身难报!请恩公受我和爹娘一拜。说罢一家三口齐刷刷地一字排开,欲行大礼。

  袁遇春见状,慌忙一把将他们都拉起。正色道:我们习武之人,江湖儿女,本来干得都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之事。你们如此客气,岂不让我惭愧之至,无地自容吗?

  钟富贵接着说道,壮士对我一家三口恩重如山,这大恩大德来世甘作牛马相报。对了,还未请教壮士大名!袁遇春笑道:老伯客气了,在下姓袁,单名一个敬子,字遇春。钟富贵听袁遇春报出名号,顿时一脸的惊呀,你就是江湖盛传的叫什么……无什么剑……。

  袁遇春忍不住哈哈大笑:老伯休听江湖人瞎吹。老伯:车马我已托小二备好,这里不宜久留,稍后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就走。我护送你们一程,不知老伯欲往何处投亲?钟富贵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汉近处尚无至亲可依,虽有三两家远房,但都是穷家小户,担负不起我这一家老小。饶州府(上饶)有一房表亲,乃姑母之子,少年时与我相交甚好,现今也是一个财主,我若前去投奔,他必不弃我。袁遇春听说,心中稍安,被救之人总算有个去处。

  袁遇春见钟淑芸已吃过早点,就对钟富贵说道:大伯和大娘收拾好了就下来,我先去招呼马车,说完便走下楼去。不大会钟富贵夫妇已收拾停当,带着钟淑芸来到楼下。

  袁遇春打开车门,一一扶着他们上了马车。钟富贵在车上欲行拜别之礼,袁遇春忙挥手制止:老伯休要多礼,目前这里尚不太平,我护你们一程吧!说完冲车夫一挥手,只听鞭声响处,双马大车吱呀吱呀地一阵响,随后便在这雪地上奔跑起来,袁遇春紧随其后。

  行约两个时辰,马车已驶上官道,行人渐多。袁遇春叫住马夫,拿出二十两白银,嘱咐道:这位老哥,我有事在身,不便相送,先行告辞。我走之后你务必小心驾驶,天晚宜早投宿,免生事端。说完施了一礼,车夫还礼道,公子所托,某必谨记,你尽可放心。

  交待完车夫,袁遇春遂向车内施了一礼:大伯大娘钟姑娘,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如今已出了九江地界,况且又是官道,极为太平。此去饶州已不远,仅三两天路程而已,就此别过,你们多保重。说完递过一个包袱,微微一笑道:这是大娘的风翅银簪,和一些点心,供你们日后之用。钟淑芸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有两锭黄澄澄的大元宝,约有五十余两。钟淑芸正要开口,袁遇春使了个眼色,钟淑芸也只好作罢。

  分别在即,钟富贵夫妇和钟淑芸不禁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就马车上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袁遇春知他们心意,也不便阻拦。各自互道珍重之后,袁遇春便关上车门,对车夫吆喝一声走吧!马夫旋即把鞭儿抡得脆响。这双马猛然受了鞭挞,便象受了惊似的,争先恐后地飞奔起来。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袁遇春才拔转马头,寻路奔青州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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