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103] “天下初定,恩仇小结局” ——韩信、田横、季布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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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略)

[白话文]

韩信到了楚国,召来当初河边洗衣时给他饭吃的老妈妈,赐给一千金。又召来当初比他钻过胯下的少年,封为中尉,对诸将说:“这也是位壮士。当初他侮辱我的时候,我不能杀他吗?但是杀他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忍耐。”

[点评]
韩信是个英雄,何以见得?度量,人言“宰相肚里能撑船”,度量这东西不是装出来的。真正做大事之人怎么会有精力和小人物闹别扭呢?

彭越既受汉封,田横害怕被诛杀,带着他的徒众五百余人出海,住在一个小岛上。刘邦觉得田横兄弟本来在齐国统治,齐国贤者很多都归附他们,如今他在海岛上,如果不能归顺,以后恐怕生乱。于是派使者赦免田横的罪名,召他来见面。田横谢绝说:“臣烹杀了陛下的使臣郦生,如今听说他的弟弟郦商在汉朝为将,臣恐惧,不敢奉诏。”使臣还报。刘邦派人给都尉郦商下诏说:“齐王田横将至,包括他以及他的人马侍从,如果敢动一下,就灭族!”再派使者持节告诉田横给郦商的警告,说:“田横来,大则封王,小则封侯。不来,一定派兵诛灭!”

田横无奈,只好带着两个随从,乘驿车前往洛阳。到了离洛阳三十里一个叫尸乡的驿站,田横对使者说:“人臣见天子,应该洗澡沐浴。”于是停留下来,对他的随从说:“当初我和汉王,都是南面称孤,他是王,我也是王。如今他是天子,我是亡命天涯的俘虏,北面事奉他,这耻辱已经很大了。况且我杀了郦商的哥哥,如今又和他并肩同事。就算他畏惧天子诏书,不敢动我,我又能无愧于心吗?如今陛下要见我,不过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罢了。现在斩了我的头,飞马三十里送去,面容未改,还可以看得清楚!”于是自刎,让随从捧着他的头,与使者飞马送去洛阳。刘邦见了,为之流泪说:“嗟乎!起自布衣,兄弟三人相继为王,岂不贤哉!”于是拜田横的两位随从为都尉,发卒两千人,以王者之礼安葬田横。葬礼已毕,两位随从在田横墓旁自掘墓穴,自刎而死,追随田横于黄泉之下。刘邦听说后,大惊,认为田横的部下都很有贤德,剩下五百人还在海岛上,再派人去召。使者抵达,那五百人听说田横已死,全部自杀。

[点评]
田横的能力一般,唯有一死之时,让他在青史留名。增加田横之死悲壮色彩的是五百人同赴死。战国时闻名的慷慨悲歌之士多在燕赵,在重商主义的齐国,居然一下子开出如此壮丽绚烂的“血花”。
究竟是为什么?一下子联想到崖山战后,南宋亡国之时,陆秀夫 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两宋是重商主义的朝代,为什么也会出现广东军民甚至千里之外的浙江居民集体投海殉国的事件呢?我猜想,以商立国的国家,往往经济比较发达,在相对优越的经济环境下,文教事业也相对发达,深受礼乐教化的人群更受到仁义礼信、忠孝节义的思想影响。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皖南徽商云集之地,贞节牌坊为什么那么多了。连最不容易受到教育的妇女阶层都做到了,那么整体的族群自然要远高于其他族群的整体,比如游牧立国、农业立国或者兼而有之的族群。他们也会有轻生重义、一诺千金的侠士,比如豫让(赵)、聂政(韩)、侯赢(魏)、朱亥(魏)、荆轲(卫)、高渐离(燕)等等,但他们却往往以个体的形式出现,并没有整体殉难的情形。

当初,楚国人季布在项羽手下为将,在战场上数次追杀刘邦,让刘邦收到非常大的惊吓和羞辱。项羽死后,刘邦对季布恨恨不忘,悬赏千金捉拿季布,有敢藏匿者,灭三族。季布只好剃光头发,脖子上挂着绳索,自己卖到鲁国朱家为奴。朱家心里知道他是季布,假装不知,买下来,安置在田宅中,然后亲自到洛阳,找到滕公夏侯婴说:“季布有什么罪?为人之臣,各为其主,他做的都是尽自己职责的事。难道能把项氏的臣子全部诛杀吗?如今皇上刚刚得天下,却因为私人恩怨追杀一个人,心胸太不宽广了!况且以季布的贤能,如果逼急了,他北投匈奴,或者南走百越,把壮士逼走他乡,资助敌国,这不正是当年伍子胥掘楚平王坟墓而鞭其尸的原因吗?滕公您怎么不跟皇上说说呢!”滕公于是抽空跟刘邦说了这话,和朱家教他的一模一样。刘邦心结解开了,赦免季布,召他来,拜为郎中。朱家则再也不跟他相见。

季布的同母弟丁公,也是项羽手下将领,曾经在彭城西追击刘邦,追到短兵相接的地步。刘邦急了,对丁公喊叫:“你我都是贤才,为什么不能相容呢?”丁公就把刘邦放过了,带兵回去。等到项羽灭亡,丁公来谒见刘邦。刘邦却在军中把他斩首示众,说:“丁公为项王臣不忠,让项王失去天下的,就是这个人!以后为人臣者,不要学丁公!”

[点评]
季布这爷俩挺有趣,多次逼困的季布虽然惹恼了刘邦,终于被封做了郎中,私放了刘邦,有恩与他,却被斩首示众。相反的结局显示了刘邦现实的需要。这时候的刘邦需要的是忠心耿耿的人,而不是对他有恩的人。因为他已是最高统治者了,是施恩者,绝不再做受恩者,所以当然要拿他爷俩做典型,一个正面的,一个反面的。所谓位置不同,需求当然也要变化了。

司马光说:

高祖从丰、沛之间起家以来,网罗豪杰,招降纳叛,投过来降过去的人多了去了,等到刚一即帝位,丁公就因为不忠而被杀,为什么呢?因为形势变了,之前是进取,现在是守成。当初群雄逐鹿之际,民无定主,来者不拒,这是适宜的。如今贵为天子,四海之内,无不为臣,如果不明礼义以示人,让为人臣者,还怀二心以谋利,那国家怎么能长治久安呢?所以断以大义,使天下都知为人臣而不忠者,就没有容身之处;而私下恩义相结者,就算他救了自己一命,仍然当他是不义之人。这样,杀一人而千万人惧,其谋虑之深远,子孙能有天下四百余年,也是他该得的了。

王夫之评论说:
以大义服天下者,以诚而已,没有听说用权术的。义,是发自内心的,不是以天下之名义。心里不安、不忍的,非要去做,还标榜以大义之名,还说那是天下大义,不顾人心和顺之理。高祖杀丁公的时候,难道真的忘了丁公绕他一命的恩德吗?要惩罚人臣之叛主,自己先叛了他活命之恩,还嚣然说是天下公义!这是借利为义,而自己起码的恻隐之心也丢了。
义,有天下大义,也有我心里的精义。心中的精义,是纯粹用自己的天良,以自己的喜怒恩怨,来报答或报复,而不杂以其他利益考量。为了让天下叛臣畏惧诛戮,而让自己的心违背恩怨的本怀,矫为自诬以收其利。三代以下,这一类以义为名,而实际是为了利,有悖天良的事,也太多了吧!丁公有罪,你不用他就是了,非要杀他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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