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鼠记 第十章 寄人篱下（三）

【本章主要出场人物简介】

火瞳：一只特立独行的流浪猫。因老鼠绝迹，猫族终日碌碌无为，于是他怀揣着捉鼠梦想离开族群，踏着父亲的遗志去寻找老鼠的踪迹。

黑尾： 一只原本生活在人类家中的混血宠物。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兄弟姐妹中黑尾却越长越像丑陋的老鼠，为了活命，他不得不离开家人…

翠羽： 一只因偷猎者袭击和家人失散的野鸭，被农夫捡到后 ，开始了与鸡群的生活。但狭隘的鸡群不断排挤、压榨翠羽，让她萌生离开鸡群寻找家人的想法…

傍晚时分，火瞳和黑尾经过一片桃园时，忽然听到园子里传来一阵阵哭泣，虽然声音不大，却很是悲凉。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为何会有如此悲戚的哭声，火瞳和黑尾在好奇心地驱使下，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园子周围一排茂密高大的荆棘围墙前。这附近的果农为了防止外人到园子里偷果子，便在果园四周用长满尖刺的荆条和酸枣树枝扎成荆棘围墙，围墙层层叠叠又高又密，而且还爬满了净是倒刺的割人草，别说翻越围墙，就是稍稍靠近，一不小心就会被刺破或者刮破肉皮。

火瞳和黑尾四下寻找，终于在荆棘围墙中找到一处松垮的小洞，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钻过围墙进到了园子里。顺着着哭声寻过去，火瞳和黑尾很快就看到了一只红腿鸭正坐在桃树下的石头旁，不停地抹着眼泪。

“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火瞳轻声问道，生怕吓到这只悲伤的鸭子。

“谢谢……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困苦……任何人都无法体会……呜呜……”说着说着，红腿鸭又抽泣起来。

“看到你伤心的样子，我知道你一定遭遇了很大的不幸。”黑尾安慰说，“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够把你的不幸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即便帮不到你，说出来也会好受些。”

听到如此真诚的话语，看到如此真诚的眼睛，红腿鸭用翅膀上柔软的绒毛拭了拭红红的眼角，微微叹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悲戚的心情，向火瞳和黑尾讲出了她的故事。

她的名字叫翠羽，是一只地地道道的野生鸭子，去年秋天的时候出生在一片烟波浩渺的芦苇荡里。

荡子里，千余条河道和万余丛芦苇像织布机上的丝和线一样互相交织，把一汪碧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水上迷宫。这里气候宜人、风景如画、鱼草丰盛，是野鸭和其他动物繁衍生息的绝佳庇护所。翠羽和她的兄弟姐妹们就出生在这片美丽的芦苇荡里，他们每天在荡子里觅食、玩耍、休息，过着无拘无束、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个突然出现的偷猎者把她的幸福生活打了个粉碎。面对手持猎枪的不速之客，翠羽的父亲为了保护家人，在与偷猎者搏斗的过程中被一枪打死。她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则被吓得四散奔逃，有的甚至直接撞进了偷猎者提前布置好的捕鸟网里。枪声，哭喊声，哀嚎声，奔逃声，声声撕心裂肺，寂静的夜火光冲天。

那时翠羽还是一只未经世事的小鸭，轰鸣的枪声让她惊恐万分，她没头没脑地朝着远离枪声的方向一路狂奔，等她自己再也没有力气挪动身体的时候，她虽然远离了枪声，但却再也听不到母亲呼唤孩子的哀鸣声了——她彻底和家人走散了！

第二天清晨，湿冷的寒气无情地击打在翠羽瘦弱的身躯上，她蜷缩在岸边，浑身湿透，摇摇晃晃，不停发抖。那天，太阳似乎都不忍心看到她可怜的样子，出来得很晚很晚。

就在翠羽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卖水果的农夫发现了她。农夫用头巾将翠羽湿漉漉的羽毛擦干，又把自己的外套裹在翠羽身上，然后把她放在扁担一侧的藤筐里带回了自家的桃园。

“那农夫可真是个好人。”火瞳忍不住插了句话。

“他救了你一命。”黑尾补充说。

“是呀！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我和一群鸡养在一起。”翠羽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讲了起来。

桃园中还生活着一群鸡，一群母鸡。

这群母鸡有几十只，为首的是一只芦花鸡，她在桃园里待的时间最长，资格最老，又因她管控有方，鸡群的产蛋量稳步攀升，深得农夫喜爱。由于她有个奇怪的癖好，喜欢把辣椒子儿当零食吃，因此她得了个诨名——也就是外号，叫做“辣子鸡”。

鸡群中有两只深得辣子鸡宠信的宠臣：一只因为腹部长有一圈黑色的羽毛，被鸡群唤作“腹黑鸡”，她平时寡言少语，却总是在关键时刻为辣子鸡出谋划策，是辣子鸡的狗头军师。另一只是只茶花鸡，翅羽靓丽而且巧舌如簧，一番花言巧语每每总能说得辣子鸡心花怒放，尽管辣子鸡很喜欢她，但由于她总是媚上而欺下，鸡群非常讨厌她，因其白色的鸡头上长有一块大黑斑，导致头上一侧黑一侧白，因此这只茶花鸡被鸡群唤作“阴阳鸡”。

在翠羽来之前，鸡群虽然也是吵吵闹闹，但还算秩序井然。她们每天在园中觅食，在窝里下蛋，下午时分农夫会准时将鸡蛋收走，同时留下一碗糙米犒劳鸡群。

而当翠羽出现在鸡舍后，鸡群立刻变得焦躁不安。

“这是哪里来的野货，凭什么占用我们的鸡舍！”

“对呀！对呀！那是咱们为下一代小鸡仔预留的空窝，她怎么能随便占用！”

“园子里的吃食儿本来就少，又多一张嘴！”

“把她赶出去！”

鸡群很认可这个提议，纷纷喊道：“把她赶出去！把她赶出去！把她赶出去！……”

鸡群的嘴巴就像一台台架好的机关枪，“噼里啪啦”喷着刺耳的火星子。翠羽还没从昨晚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不断的指责声让她瘦小的身躯不停地打着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