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妖師
前文通过正史载录的蛛丝马迹，我们亦给予了刘禅相对客观之评价，但仍旧存在一个问题无法回避，即刘禅淫乱臣妻之谜……
参《三国志·刘琰传》载：“建兴十二年（234）正月，琰妻胡氏入贺太后，太后令特留胡氏，经月乃出。胡氏有美色，琰疑其与后主有私，呼卒五百挝胡，至於以履搏面，而后弃遣。胡具以告言琰，琰坐下狱。有司议曰：‘卒非挝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琰竟弃市。自是大臣妻母朝庆遂绝。”简言之，是刘琰之妻胡氏入贺太后，而被太后留住宫中一月，引起刘琰猜疑，而导致的恶性事件。
首先此时诸葛亮尚在，《三国演义》为表现刘禅的荒淫无道，故将此事移植于蜀汉灭亡前的景耀五年（262）。
但关于此次事件的载录仅是只言片语，刘琰之死亦是有些莫名其妙，以致后世众说纷纭，却皆因缺少有力证据，而难以盖棺定论。刘禅亦是因为此事而普遍为世人所诟病……
按照常理针对《刘琰传》所载反复推敲，文中实有两处载录略显突兀……
其一，假设如果刘禅与琰妻胡氏有染，所谓做贼心虚，二人则理应有所避讳，但胡氏居然留住宫中整整一月，好似生怕外人不知此事一般，却是过于蹊跷。
依正常而论，刘琰与刘备同辈，琰妻胡氏理应属刘禅长辈，与太后相交莫逆，经月留宿宫中，亦不违背正常逻辑。但《刘琰传》中却提及，胡氏有美色，刘琰既然能够怀疑其与后主有私，说明胡氏有这个资本，年龄亦不会大刘禅许多。
而且刘琰此人‘号为侈靡，侍婢数十’，娶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亦符合其性格特征。所以很多以辈分、年龄为刘禅辩护，是站不住脚的。
而且按照年龄推算，太后即是穆皇后吴氏。参《二主妃子传》载，‘其少孤，父素与刘焉有旧，是以举家随焉入蜀……焉时将子瑁自随，遂为瑁纳后。’
刘焉兴平元年（194）疽发而死，如此刘瑁纳吴氏为妻应在此之前。换言之，兴平元年（194）吴氏应已然及笄，那么至建兴十二年（234）吴氏应超过五十四岁。如此与年轻、貌美的胡氏又会有多深交情，以至于留住宫中一月之久。
其二，刘琰最终因休妻而被弃市，理由却是‘卒非挝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很难让人信服。
刘琰此人不参国政，只高谈阔论。生活奢侈。与李严相比，刘琰背后应没有强大的利益关系网，因为其即不属于东州党、亦不属荆州党，更非属本土势力。
故而客观而言，杀之与蜀汉内部亦是并无影响。然参《刘琰传》载，‘先主在豫州，辟为从事，以其宗姓，有风流，善谈论，厚亲待之，遂随从周旋，常为宾客。’
即刘琰是刘备之旧臣、蜀汉之老臣。后主刘禅登基后，刘琰被封为都乡侯，任卫尉中军师后将军，升车骑将军，李严被贬后，仅在诸葛亮之下。
仅仅却因其妻胡氏的控告而下狱弃市，就有些过于勉强了。整体观之，更像是专为引诱刘琰所设之套路一般。
后世以‘污蔑天子’之说，为刘琰之死盖棺定论，实则是说不过去的。
因为刘琰作为官场老臣，即使生有疑惑，心中不满，亦不会到处宣扬此事，仅是休妻而已，属于臣子私事。反而是胡氏将此事传于宫中，但即使如此，亦不过一人之影响，少数人知晓而已。
而最为蹊跷的是，本应对皇家丑闻低调处理，却是因此公开处决朝廷重臣，将此等丑事弄得天下皆知。如此大张旗鼓，刘禅不想‘青史留名’都很困难。而如此一反常态，完全违背常理。
换言之，刘琰之死的背后必然有着更为巨大的政治博弈，更为黑暗的利益交换，并且其严重程度刘禅亦不得不以自己的名声为其掩盖……
参《刘琰传》中‘琰失志慌惚’之语，说明其虽不参预国家政务，确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再推及前文，‘建兴十年（232），与前军师魏延不和，言语虚诞，亮责让之’，刘琰之死或许与此有关。
因为如果刘琰与魏延之间的不和，仅是二人的私人问题，诸葛亮出面就显得十分突兀。如此亦说明此‘不和’并非简单的语言冲突，而所谓的‘言语虚诞’极有可能涉及政治利益的问题。
此事既然与魏延相关，即可能与北伐相关事宜有关。而刘琰之举或许意在以魏延试探诸葛亮之态度，故而诸葛亮方才及时出面阻止事态发展。
刘琰乃先主在豫州时，辟为从事。至后主刘禅时期，刘琰可以说是蜀汉之中资格最老之人，亦是诸葛之下第一人。故或是反对北伐之利益集团希望借助刘琰，以言语试探、或者有意阻挠诸葛亮之北伐计划。
事后刘琰与亮笺谢，其中有言：‘间者迷醉，言有违错，慈恩含忍，不致之于理，使得全完，保育性命。’
从言辞之间，可以看出刘琰面临的并非诸葛亮简单的责备、劝解，而是性命之危。换言之，诸葛亮应是对刘琰起了杀意。否则刘琰亦不会如此卑躬屈膝，祈求能够保育性命。
刘禅作为当事人，无论淫乱臣妻是否属实，皆会选择低调处理，而非杀人泄愤，但事实恰恰相反，说明其结果并非刘禅本意，显然此事刘禅亦被算计在内。
而能够让刘禅妥协之人，满朝文武唯诸葛亮一系。诸葛亮之举应是在为其死后荆州系铺路，让蜀汉政坛能够保证稳定过渡，避免出现大的政治改革与动荡。
胡氏入宫是在建兴十二年正月，而诸葛亮去世是在同年八月。与李严的情况相似，刘琰资历太高，诸葛亮留下的蒋琬、费祎皆难以对其压制，故是不可能让其留在朝堂之上。如果刘琰在最后不转换阵营，或可留下性命。
然刘琰并无大过，故而不得不借助太后之手，刘禅之名。恰巧吴懿是诸葛亮手下大将，又是太后之兄。而最后代替刘琰成为下一任车骑将军正是吴懿。
而刘禅朝中局势洞若观火，亦是不愿见到荆州党与东州党之间平衡被打破，而偏向益州本土势力，而且事态已然被有意扩大，再有意压下则更显可疑，故而不得不咬牙被迫牺牲刘琰。
如此致事态过于反常，刘禅尚有澄清之余地。而以‘自是大臣妻母朝庆遂绝’收尾，在修补缺漏的同时或是对臣下作出的警告，亦未可知。
文集目錄 | 前篇：后主刘禅之妖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