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辆自行车

暑假里，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虽然只是一辆自行车，但是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

这是一辆永久20寸的折叠车，我和女儿一起去选的。进到永久专卖店，我们一眼就相中了它。黑色的车身，小巧、精致、稳重、结实。女儿说，她喜欢这辆，我也觉得这辆车完全符合我的心意。于是，我们互换眼神，非常默契地迅速达成一致，就是这辆了。再为它配上后座椅和把手，这辆车就成了我和女儿的专属座驾。

特意从西大街骑出来，顺着裕华路，向东骑到东二环，再沿着天威路骑回来。一路奔跑在路上，我和女儿的心就像长了翅膀，形容不上来的轻松自由。

想起小时候，父亲也用自行车载过我，只不过我是坐在前面大梁上。去赶集或者去串亲戚，父亲就会先把我抱到横梁上，然后把篮子挂在车把上，一路上父亲得多次提醒我坐牢固，手要抓在中间，别伸进手刹里，他生怕一捏手闸，会把我的手夹在里面。

我学习骑自行车是在小学四年级，那时家里只有一辆旧的二八自行车。在村小坑坑洼洼的泥土操场上，父亲在后面帮我扶着，我在前面笨拙地学着踩脚蹬。那时，我个子很小，只能右脚从大梁底下伸过去，就是掏腿骑自行车。一开始只能两脚一上一下，180度半圈半圈的蹬，左右手努力抓着车把，身子在自行车的左侧，一只脚伸到自行车的右侧，得需要腰部向外扭出一个弧度。父亲在后面弯着腰，一圈圈地护着我在操场跟着跑，我蹬得累，父亲弯腰跑得更累。

五年级时，希望小学建成，我们就到村子的东南头上学了，去学校必须得走一段柏油马路。大姐和二姐都上初中，二姐也有了自行车，也是一辆二八带大梁的车子。那时会骑自行车的同学多起来，但多半是掏腿骑车。周末时，大人们禁不住我们软磨硬泡，几个小伙伴便骑上哥哥或者姐姐的大自行车，找一处车少路平的地段来骑。那时，只觉得会骑自行车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从平路开始尝试，慢慢试着骑下坡路，由近逐渐再到远。我们骑着自行车去换挂面，去磨面粉，去卖冰棍儿。听着风声从耳边呼呼而过，那是山里孩子对于未知的渴求，对于自由的向往。

女儿坐在后座，一路咯咯地笑着，一路说着“妈妈，我太开心了，还可以再快一点”，和小时候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我上初中时，姐姐上了高中，姐姐的二八自行车就传给了我。这时，我的腿可以跨过大梁，亦可以整圈整圈的踩脚蹬了。学校在距离村子五六里外的乡里，一路上大坡，下大坡，要骑二十多分钟。父亲每天早晨送我到村口，看着我直到没了人影，晚上又雷打不动地到村口等着我。

那时，自行车成了我们上学的重要交通工具。一路上伙伴们三三两两一起为伴，谈笑风生，说着各自喜爱的话题。上坡路时，需得推车步行上去，风里雨里虽然辛苦，但是大家却很喜欢这段路。大家一路走，一路说笑。有时能遇上同路的老师，老师也会借机会给我们说说近来学习上的问题。

忘了是哪个学期，市面上开始有了二六的小自行车，但那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我记着男同学中浩有了一辆，女同学中楠也有了一辆。二六的车很小巧，没有横梁。先坐在座椅上，右脚很轻松地就能踩在脚蹬上，轻轻一踩，车子就走了。需要停车时，手闸一捏，左脚很容易就能踩在地上，好骑又方便。那时，我们都很羡慕，我也开始希望能有这样一辆小自行车，这样的一个梦想的种子就种到了心里。

寒来暑往，山上的枫叶红了又绿，绿了又红，姐姐的二八自行车陪伴我结束了三年的初中生活。上高中时住校，就不再需要骑自行车了。

我上大学时，二姐在隔壁镇上任教，为了方便上下班，她买了一辆二六的小自行车。蓝色的车身，很好看，我便又开始羡慕起姐姐这辆自行车来。没过多久，姐姐调到了县里教学，这辆自行车便没人再骑，于是被闲置在了院落一角的杂物间里。

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便有了一个“梦魇”，时常是不期而至。几乎是同样的梦境，还是上学的情景，明明杂物间里有一辆闲置的小自行车，可是在梦里就是难以骑到，无论我怎么努力，骑到路上的还是我的二八大车。要么就是梦里很遗憾，好好一辆自行车没人骑，在杂物间里慢慢生锈。这样的梦竟至于让人难以透过气来。

在北京参加工作，一度想着把二姐的自行车运到北京利用起来，一家人都说，有这路费，你还不如买一辆新的，一想，道理的确如此，便也作罢。后来，母亲说车子被外甥女骑走了，心里稍稍有了些宽解。北京公交地铁四通八达，一张四折的公交卡，便能任性而往，加上后来有了共享单车，看来是不必为着一个幼时的梦想再去买一辆实际用途不大的自行车了。

回到保定时，这个自行车梦竟被再一次唤醒。女儿渐渐长大，她对世界的好奇越来越多。在这里，开车有些地方未必方便，公交上下车多得步行一段，共享单车只能我一人出行，我和女儿开始犯难，我们觉得不方便也不自由。

女儿渴望能向小朋友们一样有一辆儿童自行车，可以骑着到处跑，就这样，女儿先我一步有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但是，爸爸不允许她骑车上马路，只能在小区周围。对于我们娘俩来说，还是不能满足，这种犯难又勾起了我关于自行车的梦魇。

今年女儿要上一年级了，走路需要十多分钟，一天早送午接，再午送晚接，每趟都走路，实在劳累。这个理由，的的确确，实实在在是可以买一辆自行车了。

暑假里，女儿每天都拽着我骑上自行车载着她出去溜一趟，我也乐得去。我们一起去书店，去公园，去市场，去运动。这种开车、公交和走路无法解决的路程，对我们不再是限制。

有了这辆自行车的三个来月里，关于自行车的梦魇，果然再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我和女儿对于未知生活和远方风景的向往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