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和绣圣的秘密8（张謇式的表达）

1916年11月11日，沈寿第三次出现在张謇的日记里（前两次分别是1911、1912年北京、天津的“访”），此时距沈寿到达南通，已经过去了两年零一个月：

“为沈雪君书联：绣段报之青玉案，明珠系在红罗襦”。

这是本人目前看到的张、沈之间最早的非工作文字往来。这副对联，可以看作张、沈之间情感交流的、张謇方面的一个根本点。

字面看，是对一个绣女或者绣娘形象的一个简单和美好的描绘。字里行间隐藏的，是啬翁的一封表白书，即：

众里寻你千百度，恨不相逢未嫁时。

此言何出？请看：

东汉张衡《四愁诗》中，有“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之句。

据《雪宧绣谱》，刺绣的第一道工序是“绣备”，即准备“绣之具”，准备一个绷架。可美名之“青玉案”。

【又，青玉案，宋词牌名。最著名的作品、词句是辛弃疾的《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另：贺铸《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有云：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差堪与辛词相当）】

“明珠”加上“红罗襦”的意象，只能是唐代张籍的《节妇吟》：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1910到1920年之间，是张謇一生事业的成长期、成功期和巅峰期。

一个大半辈子坚韧、强硬、霸才（翁同龢评价张謇语）的花甲老人，内心深处一个钟情的少年开始复活。笔端流淌着的，是一种情不自禁。

一副对联，似乎有很多闲愁。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集取的古诗词均隐含男女之情。

不能妄猜啬翁。

所以，愚意愿意以为，把“绣段报之青玉案，明珠系在红罗襦”， 看作张、沈之间情感交流的、张謇方面的一个根本点。重复一遍，就是：

众里寻你千百度，恨不相逢未嫁时。

可谓“张本”。儒家基本理论：发乎情，止乎礼义。

【余觉是举人出身。啬翁此联，当逃不过余之法眼】

既然使君和罗敷各已有了归属，那么，何妨学学随园主人袁枚，结一段文字的师徒缘。

袁枚以学诗女弟子众多而称佳话。“天开文字因”（出自张謇《赠余觉》五律二首其二），沈寿也开始跟随啬翁学诗，“亦学诗女弟”（出自啬翁挽沈寿联）。

学习了以后，袁枚师徒不一定比得上我们呢，“随园未可伦”（ 出自张謇《赠余觉》五律二首其二）。

为师可是状元公出身啊。

啬翁此时虽然已经是商人了，但心里一直自许是书生、是儒者。

书生以文字报人，由此进入爱慕阶段。